剑碑光华敛去,重归沉寂,只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剑意嗡鸣,以及奉剑遗族众人脸上难以平息的激动与震撼。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缓缓站起身的宁采臣身上,敬畏、期盼、探究,复杂难言。
云无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宁道友,剑碑所示‘镇怨之枢’……莫非便是离开此地的关键?”
宁采臣微微颔首,识海中那道由剑碑传递的残缺信息依旧清晰:“碑灵所言,破界之机在于大陆核心的‘镇怨之枢’。此物或许与镇压、乃至化解这笼罩天地的‘万古怨咒’有关。”
“大陆核心……”云无心眉头紧锁,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愈发凝重,“那里是这片死地最危险的区域,被族人称为‘寂灭深渊’。常年被最浓稠的怨念风暴笼罩,其中滋生的‘念妖’不仅数量众多,更存在一些由古老强者残念凝聚、近乎拥有实体的‘念妖将’,甚至……可能存在着更恐怖的东西。历代先贤,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欲往深处探查,皆……有去无回。”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奉剑族人的激动之情也冷却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险境的深深忌惮。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族长,此事关乎全族存亡,是否还需从长计议?”
人群分开,一名手持枯木杖、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走出。他身形佝偻,脸上皱纹密布,但一双眼睛却深邃如古井,隐隐有精光内敛。他便是奉剑遗族的大长老,云峥。
云峥的目光扫过宁采臣,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疑虑:“这位宁道友虽引动剑碑,功不可没。但其来历不明,所言‘镇怨之枢’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贸然倾全族之力,深入绝险之境,若是有失,我奉剑一脉万年传承,恐将断绝于此。老夫认为,当务之急,应是借助宁道友净化净念晶之能,先稳固族人生机,再从长计议探索之事。”
此言一出,部分族人也露出了赞同之色。毕竟,希望固然诱人,但生存才是根本。宁采臣展现的能力足以改善他们目前的生存状态,冒险深入绝地,代价可能太大。
云无心脸色一沉:“大长老!剑碑万载未动,今日因宁道友而显圣,此乃先祖指引!若因畏惧艰险而固步自封,我族才真正永无离开之日!宁道友于我族有恩,岂可因猜疑而错失良机?”
两位族中首脑意见相左,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宁采臣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明了。他初来乍到,仅凭剑碑异象和空口之言,确实难以让所有人信服,尤其是关乎全族命运的决策。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大长老云峥,以及他身后那些面带犹疑的族人:
“大长老所言在理,稳妥为先,无可厚非。”他语气平和,并无被质疑的恼怒,“宁某并非要求贵族立刻倾巢而出,随我赴死。探索核心之地,确需周密准备。在下愿先行净化一批净念晶,助贵族稳固根基。同时,也需要时间恢复伤势,提升实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云无心:“云族长,不知贵族中,可有精通阵法与丹药之道之人?若有此地特有的灵材,或许能炼制一些抵御怨念、恢复元气的丹药,或布置临时庇护阵法,对于探索核心之地,当有助益。”
他此言一出,不仅表明了合作的态度,更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前期准备方案,瞬间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云无心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另一个清冷的女声自人群后传来:
“丹药与阵法,老身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雅青袍、发髻高挽的中年女子缓步走来。她容貌清癯,眼神沉静,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一种独特的宁静气场,仿佛能抚平周遭躁动的怨念。她手中托着一方古朴的玉匣,步履从容。
“璇夫人!”云无心面露喜色,“您出关了?”
被称为璇夫人的女子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宁采臣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这位便是引动剑碑的宁道友?老身云璇,痴长几岁,于丹道与阵道略有涉猎。”她打开玉匣,里面是几株形态奇特、泛着幽光的植物,以及几块蕴含着奇异波动的矿物,“此乃我族在这些年探索中,于一些怨念稍弱、偶有异种元气残留的角落寻得的‘寂魄草’、‘虚空苔’以及‘星纹钢’。它们能在此地生长、形成,本身便具有一定的抗怨特性,只是药性狂暴驳杂,难以直接利用。若宁道友净化元气之能,可作用于这些材料……”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宁采臣能净化这些灵材中的怨念与杂质,她便能以此炼制出效果更佳的丹药,或者炼制出具有防护效果的阵旗、法器!
宁采臣心中一动,这正合他意。他走上前,仔细观察玉匣中的材料,果然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比空气中更精纯,但也更狂暴、混杂着浓烈死寂之气的能量。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一株寂魄草上,一丝混沌气流悄然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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