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考试过后，休息了一天，到了带孩子们进城逛街的日子。
天色刚蒙蒙亮，庄子里的鸡还没来得及打鸣，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就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几十个半大孩子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像刚出笼的雏鸟般围在牛车队旁，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差点掀翻车顶，皇子皇女们就淡定多了，咸阳城他们不稀奇，不过来庄子上苦修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出去逛逛还是让他们兴奋不已。
“都给我消停点！”李易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身上那件玄色长袍还是一尘不染，“谁再吵，谁今天就留在庄子里砍柴。”
这话一出，孩子们顿时噤声，只是眼里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昨天刚结束期末考试，虽然李易还没公布成绩，但那句“考完带你们进城耍”早就让所有人魂牵梦绕。
牛车上堆着被褥和干粮，王离正指挥着几个年长些的孩子固定行李，见李易出来便拱手道：“先生，都收拾妥当了，二十头牛车，足够坐了。”
“嗯。”李易点点头，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有庄子里土生土长的娃，也有穿着粗布衣裳、却难掩贵气的扶苏和嬴元嫚。
“出发，目标咸阳城！”
随着李易一声令下，牛车队缓缓驶出庄子。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越来越远，站在村口的孔生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尘烟滚滚的方向喃喃道：“这么多孩子，城里不比庄子安全，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身旁的王翦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倒没多少担忧：“怕什么，有先生在。”
“可先生也不是神仙啊，”孔生眉头紧锁，“城里龙蛇混杂，万一……”
王翦不置可否地嘿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先生的本事，你我猜不透。”
牛车队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日头爬到头顶，咸阳城高大的城墙才像巨兽般出现在视野里。
孩子们扒着车沿伸长脖子，连见惯了宫廷仪仗的扶苏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板——他虽贵为皇子，却极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看市井百态。
“我的天！那楼好高！”
“快看快看，那人在耍猴！”
“阿姊你看，卖糖人的！”
刚进城门，孩子们的惊叹声就没断过。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叫卖声、车马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画卷。
李易勒住缰绳，对跟在身边的几个小队长道：“传下去，先到客栈落脚。按上次大比的分组，队长看好自己人，谁敢擅自乱跑，回来就等着跑400米障碍一百遍。”
“是！”扶苏等几个队长响亮地应着，转身去管束队员。嬴季嫚被分到了女生组，正拉着新认识的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全然没了平日里在李易面前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公主架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原本喧闹的街道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商贩们慌忙收拾摊子，行人纷纷往路边退，脸上都带着惊惧。
“怎么了？”有孩子紧张地拽住扶苏的衣角。
扶苏眯起眼，看向从各个巷口涌出来的队伍——清一色玄黑色铠甲，腰佩长剑，步伐整齐划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一群冰冷的铁兽，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父皇出巡的仪仗。
“别怕。”他拍了拍那孩子的脑袋，声音平静，“这是始皇帝的卫队，看样子是陛下出巡了。”
话音刚落，街道两侧的卫兵已经列好了队，手中长戟交叉，形成一道严密的人墙。孩子们吓得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扶苏下意识地将狗子和二丫等人护在身后，低声道：“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回避？”
“回避什么，”李易反而来了兴致，“我们又不是造反的人，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孩子们开开眼界。”
街角茶楼上，刘季和卢绾正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敲着碗沿。
旁边酒保慌忙摆手：“客官小声点！是陛下的车驾要过来了！”
“陛下？”刘季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扒着窗沿往外瞧。
他在沛县见过县令出巡，也见过郡守仪仗，却从没见过皇帝是什么排场，到时候代天巡狩不知道有没有这待遇。
一阵銮铃声由远及近，先是两队骑兵开路，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窗棂都在颤。紧接着是步兵方阵，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步都踏得整整齐齐，仿佛一个巨大的铁盒子在移动。
刘季的嘴越张越大，直到那辆由六匹纯白骏马牵引的马车出现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马车通体鎏金，车顶插着象征天子的十二旒冕旗，车帘紧闭，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街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乖乖……”刘季喃喃道，手紧紧攥着窗沿，指节都泛了白，“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他想起自己在沛县当亭长时的鸡毛蒜皮，想起被妻子数落没出息的窘迫，再看看眼前这遮天蔽日的仪仗，喉咙里像堵着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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