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泥村的几日休养,让凌绝的伤势恢复了三四成,至少行动已无大碍。村民们起初的警惕,在看到他确实只是安静疗伤、并未有任何异动后,稍稍缓解了几分。但那种深植于骨髓的麻木与绝望,并未因一个外来者的出现而有丝毫改变。每日,依旧有被“石瘟”彻底侵蚀的村民在无声中僵化、死去,被抬到村外那日渐扩大的坟场。
凌绝并非慈悲为怀的圣人,但他深知,要想在此地安稳疗伤、并探寻可能的出路,必须解决这“石瘟”的威胁,至少,要展现出能够解决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弥漫整个世界的阴煞之气,以及那导致“石瘟”的独特煞蚀之源,或许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若能加以利用,对他恢复甚至提升实力,大有裨益。
这一日,天光依旧晦暗。凌绝走出栖身的窝棚,目光再次投向村落北方那片被浓稠灰雾笼罩的山谷。经过数日以神念仔细感知,他已能确定,那山谷不仅是煞气的汇聚之地,更是“石瘟”那沉沦、僵化意境的源头。空气中那无形的煞气丝线,正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流向那里。
他找到那日阻拦他的疤痕汉子,如今已知他名叫石柱,是村中狩猎队的头领,也是少数还能保持些许活力的青壮。
“我要去北边的山谷。”凌绝开门见山。
石柱闻言,灰败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不行!那是‘死寂之谷’,是石瘟的源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就连村里最厉害的猎手,靠近边缘也会加速僵化!”
“正是因为是源头,才必须去。”凌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想解决石瘟,根子就在那里。我既承诺一试,自然不会空言。”
他指尖一缕精纯的血煞之气缭绕,虽性质与当地的阴煞之气不同,但那凝练的程度与掌控力,让石柱感到一阵心悸。他看了看凌绝那双冰冷却不见狂乱的眼眸,又想起这几日此人身上那股令人不安却又隐隐带来一丝希望的气息,咬了咬牙。
“……我带你去谷口。但只能到那里!”石柱最终妥协,生存的渴望终究战胜了恐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灰泥村,向着北方行进。越靠近山谷,周围的植被越发稀疏、扭曲,最终完全消失,只剩下灰黑色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又历经风化的岩石。地面的泥土也变成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灰泥,脚踩上去深陷其中,行动艰难。空气中的煞气浓度攀升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那股沉沦、僵化的意境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心神,连凌绝都不得不全力运转《血煞戮天诀》才能抵御。
石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已接近承受极限。
“你就留在此地。”凌绝停下脚步,前方不足百丈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山谷入口,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从中翻涌而出,仿佛怪兽的吐息。
石柱如蒙大赦,艰难地点点头,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坐下,担忧地看着凌绝独自走向那死亡之地。
凌绝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隐煞诀》运转到极致,身影没入了那令人不安的灰雾之中。
谷内景象,比外面更加骇人。视线受阻严重,神识也只能蔓延出数十丈。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灰泥潭,不时有巨大的、冒着毒泡的气泡炸开,散发出腐蚀性的气体。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各种扭曲的、仿佛痛苦哀嚎的怪诞纹路,那是极度浓烈的煞气长期侵蚀形成的天然煞纹。
他沿着感知中煞气流动最强烈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嶙峋的怪石和危险的泥潭间穿梭。越往深处,那股沉沦僵化的意境越发强大,甚至开始引动他体内旧伤的隐痛,试图将他同化成这死寂之地的一部分。
突然,他脚下一空,若非反应迅捷,险些坠入一个突然出现的巨大裂隙。稳住身形后,他凝神望去,只见前方大地裂开了一道宽达数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浓烈如实质的灰黑色煞气,正如同狼烟般从裂隙深处滚滚涌出,直冲谷顶的灰雾!这里,才是真正的煞气源头!
“地脉裂隙……”凌绝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裂隙下方连接着一条庞大而混乱的地底煞脉,而那导致“石瘟”的独特煞蚀之气,正是从这煞脉深处弥散出来。
他靠近裂隙边缘,向下望去。神识探入,立刻遭到更加强烈的阻隔和侵蚀,但凭借着万化灵种对能量本质的感知,他还是“看”到了令人震惊的景象——在裂隙深处,距离地面不知多远的煞脉核心处,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漆黑骨骸,正被无数粗大的煞气锁链缠绕、封印着!那骨骸形态非人非兽,头生扭曲犄角,背覆破碎骨翼,即便早已失去生机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而那独特的、蕴含沉沦与僵化意境的煞蚀之气,正是从这具古老魔尸的骨骸中,历经万古,依旧缓缓逸散而出!它污染了整条地脉,并通过地脉的流动,影响了这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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