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最后的寒意,在竹筏靠岸的瞬间悄然退去。林溪抱着昏迷的司幽月和沉重的金属箱,踉跄着踏上湿滑泥泞的河滩。前方,撑筏老人佝偻的背影在熹微的天光中停顿片刻,竹篙在岸边青石上轻轻一点,枯瘦的手指无声地指向雾气弥漫的远方,随即头也不回地撑筏离去,如同融入水汽的幽魂,消失在蜿蜒的河道深处。
人情已还,前路自择。
林溪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被巨大、虬结的黑色榕树和茂密藤蔓包裹的沼泽边缘。浑浊的死水洼遍布,漂浮着厚厚的绿色浮萍和腐烂的枝叶。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淤泥的腥臭,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鼠类巢穴般的骚气。远处,隐约可见一片低矮、杂乱、由各种扭曲木材、锈蚀金属板和破烂兽皮搭建的棚屋群落,歪歪斜斜地矗立在泥沼中的木桩之上。那就是黑水集。
子鼠域与辰龙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也有…对神朝不满的“老鼠”。撑筏老人的话在耳边回响。
怀中的金属箱冰冷沉重,如同烧红的烙铁。蔽天仪核心!是希望,也是催命符!林溪低头看着司幽月苍白如纸的脸,她呼吸微弱,眉心蚀痕在脱离净水后再次泛起不祥的暗红,残余的蚀毒如同跗骨之蛆,缓慢地侵蚀着她的生机。地脉髓膏的药效在对抗蚀毒和重伤的双重消耗下,正在飞速流逝。
不能扔!这是守墓翁、铁砧、岩枭…无数人用命换来的!是未来对抗神朝窥探的唯一希望!但带着它…正如老人所言,如同抱着金砖的婴儿行走于闹市!
“呃…”司幽月在他怀中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灰蓝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而痛苦。“冷…好痛…”
“坚持住…司幽月…”林溪声音嘶哑,将她冰冷的身躯抱得更紧,用自己残存的体温温暖她。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蘸着浑浊的河水,小心擦拭她嘴角干涸的血迹和额头的冷汗。目光扫过她眉心那蠢蠢欲动的蚀痕,心沉到了谷底。必须尽快找到能压制蚀毒的药物!否则…髓膏耗尽之时,就是她香消玉殒之刻!
他不再犹豫,将沉重的金属箱用破烂的布条紧紧捆缚在背后,抱起司幽月,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棚屋群落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淤泥中,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浑浊的泥水淹没。
靠近黑水集,那股混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烈。腐烂的鱼虾、劣质的酒气、刺鼻的草药味、汗臭、血腥…还有无处不在的、如同陈年鼠窝般的骚臭。简陋的木栈道在泥沼上蜿蜒,连接着歪斜的棚屋。栈道上污水横流,随处可见丢弃的腐烂食物残渣和不明生物的骸骨。一些穿着破烂、眼神麻木或狡黠的身影在棚屋间穿梭,看到林溪这个背着古怪箱子、抱着昏迷女人的生面孔,纷纷投来或好奇、或贪婪、或警惕的目光。
林溪紧绷着神经,体内残存的暗金混沌力量在陌生的环境和无数窥探的目光刺激下蠢蠢欲动,右臂皮肤下的三色纹路隐隐发烫。他强压下那股躁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旁。药铺!他急需药铺!
很快,他在一片相对“干净”些的木棚区边缘,看到了一面悬挂在歪斜木杆上的破旧幡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墨迹画着一个扭曲的药葫芦,旁边写着两个几乎被风雨磨平的字:“鼠婆”。
就是这里!
林溪抱着司幽月,快步走到木棚前。棚子低矮,门口挂着一块油腻发黑的兽皮帘子,缝隙里透出昏黄的光线和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动物腺体腥臊的古怪气味。
他掀开帘子。棚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呛人的烟雾。一个低矮的土灶上架着口漆黑的陶罐,里面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腥苦味。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草药、兽骨、昆虫标本,还有几串用细绳穿起来的、不知名小兽的干瘪眼珠,在昏暗中幽幽反光。
一个佝偻得几乎蜷缩成一团的老妪,背对着门口,正用一根磨得光滑的骨棒,小心翼翼地搅拌着陶罐里的药汁。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布袍子,头发稀疏花白,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露出布满褶皱和褐色斑点的后颈。
“谁啊?”一个沙哑、尖细、如同老鼠磨牙般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子鼠域口音。老妪缓缓转过身。
一张如同风干核桃般的脸映入眼帘。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几乎掩盖了五官。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蜡黄色,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闪烁着精明的、如同绿豆般的光点。她的鼻子异常尖细,微微抽动着,仿佛在嗅探空气中的气味。嘴角向下撇着,带着一种刻薄和警惕。
这就是鼠婆?林溪心中一凛。这老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狡黠,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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