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起来了。
王德庸的家人,是如何在京城守卫的天罗地网下,悄无声息地逃出京城的?因为他们走的,正是齐王名下,一条专供皇家采买的漕运水道!
刘莽的刺客,是如何精准地避开了京城的巡防,埋伏在李景出城的必经之路上的?
因为那条路的防务图,正是齐王以“关心京畿安全”为由,从兵部借去“观阅”的!
还有那些动摇国本的谣言,那些被精准泄露的朝廷机密,那些在关键时刻总会“恰巧”出现意外的忠臣良将……
一桩桩,一件件,过去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案,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条最毒的毒蛇,一直就盘踞在自己的身边!
他甚至还亲切地称呼那条毒蛇为“皇弟”,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呵……呵呵……”
仁宗的口中,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仿佛夜枭般的干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悔恨与悲痛。
他想起了那些在中秋惨案中,被屠戮殆尽的李氏子孙,那是他的子侄,他的堂兄弟,他的血脉至亲啊!
他曾经以为,那是刘莽的残暴。
现在他才知道,那是一场卑劣的、由内而外的背叛!
是自己那个“好皇弟”,亲手为屠夫打开了家门!
“朕……瞎了眼啊……”
仁宗喃喃自语,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那是帝王的眼泪。
悲痛,但不仅仅是悲痛。
在泪光之后,一股前所未见的、凝如实质的恐怖杀意,开始在他的眼底疯狂凝聚。
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因这位帝王的怒火,而骤然下降。
哀莫大于心死。
而心死之后,便是焚尽一切的……雷霆震怒!
“赵启忠。”
仁宗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隐鳞卫指挥使赵启忠一个激灵,立刻跪伏在地:“臣在!”
“立刻,派朕的贴身内侍,去晋王府传朕的口谕。”仁宗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积蓄着力量,“就说……朕的身子,又有些不适,想找他说说话。”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让他,从密道进宫。”
“臣……遵旨!”赵启忠重重叩首,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足以颠覆皇城的血色风暴,即将来临!
……
半个时辰后。
紫禁城深处,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密室之内。
这里,是历代舜朝皇帝,用以躲避灾祸,或是商议最机密国事的堡垒。
密室中,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巨大的沙盘,以及墙壁上悬挂的舆图。
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在沉寂的空气中,跳动着昏黄的火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仁宗李晟,已经换下了一身龙袍,只穿着一件寻常的素色常服。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悲痛与软弱,只剩下如万年玄冰般的冷酷与决然。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被紧急召入宫中的李景。
“景儿,你都看到了。”仁宗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孙臣都看到了。”李景点头,神情肃穆。
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位老人,这位帝王,此刻正处于一种即将爆发的临界状态。
仁宗缓缓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囊括了大舜全境的舆图。
“朕这一生,自问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天下,唯独……识人不明,养虎为患,害死了那么多的李氏子孙!”
“朕有罪!”
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自责。
随即,他话锋一转,那股滔天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但,罪人,更该死!”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李景,那眼神,如同荒原上濒死的孤狼,充满了托付与决绝。
“朕老了,心也乱了,这件事,朕信不过朝堂上任何一个人,也信不过这宫里的任何一张脸,朕唯一能信的,只有你!”
他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拿起一支早已备好的朱砂笔,走回地图前。
那支笔,没有点向任何军机要地,而是开始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地点。
“这里,城西的‘四海通’钱庄,是他最大的钱袋子,为刘莽输送了无数军资。”
“这里,天津港的‘永安’船行,是他安插亲信,走私违禁品,甚至偷运王德庸家眷出逃的暗道。”
“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这些封地,这些产业,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布局,都是他这些年来,一点点编织起来的毒网!”
仁宗每圈出一个地方,眼中的杀机便更盛一分。
到最后,整张地图上,已经被朱砂圈出了数十个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圆圈。它们如同一颗颗毒瘤,遍布在大舜的肌体之上。
油灯的光芒,映照着仁宗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也映照着李景那张平静如水的脸。
爷孙二人,在这间密室之中,相对无言。
良久,仁宗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将手中的朱砂笔,重重地掷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看着李景,眼中,是帝王的授权,是长辈的嘱托,更是……复仇的烈焰。
“景儿,这一次……”
“——朕,要亲手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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