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带着一股子萧瑟的干草味,吹过靖南营寨后的田垄。
李昊的靴子深深陷进泥里,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甲胄。他站在田边,望着眼前这片三十亩的粟米地,心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收割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秸秆和地里散落的、干瘪发黑的谷粒。一个老农正用竹耙子将最后一点残粮拢进麻袋,那麻袋瘪得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李公子……”老农直起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麻木,“今年的租子,您看……能不能再缓一缓?”
李昊喉头一哽,摆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缓不得。寨子里三百口人,加上靖南营五百多张嘴,全靠这片薄田活命。可如今,这三十亩地,刨去种子和人力,总共收了不到八百斤粮。
八百斤!
他转身回到帅帐,将那袋干瘪的稻谷往地上一倒。金黄的谷粒滚了一地,却没几颗是饱满的。他抓起一把,在掌心掂了掂,又松开手,任由它们簌簌落下。
“打一仗,”他对一旁同样愁眉不展的韩通说,“光是前锋营五百人,一天就要消耗一百斤米。这一千二百斤粮,撑不起半个月的仗。咱们的军工坊能造枪造弹,可这肚子,谁来填?”
韩通叹了口气:“向周边村寨借?可今年各地都歉收,谁家还有余粮?”
是啊,借粮,不过是饮鸩止渴。李昊的目光落在帐中悬挂的地图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太行山脉的轮廓。他需要一个根本的解决办法,一个能让这片土地自己“造血”的法子。
他想起了那个人。
翻过两座山,穿过一片密林,李昊在一处山壁下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半掩着,里面却透出一点微光。
“沈先生?”李昊喊了一声。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一堆古籍中抬起头。他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正是隐居于此的沈括。
沈括,这位曾在汴京参与编纂《梦溪笔谈》的博学之士,因战乱辗转来到太行山,从此便与这山林为伴。李昊曾数次拜访,想请他出山,都被他婉拒了。
“李公子,”沈括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石桌上的野稻,“又在为军粮发愁了?”
李昊一愣,随即苦笑:“先生神了。正是为此事。”他将寨中收成说了一遍。
沈括听罢,站起身,从洞中取出一株干枯的稻穗,递到李昊面前:“此非粟米,乃占城稻。”
“占城稻?”李昊接过,那稻穗比粟米要长上一截。
“正是。”沈括的眼中闪着光,“此稻源自南国,耐旱、耐涝,生长期短,亩产能至三百斤。寻常粟米,亩产不过百余斤。若能种此稻,军粮之忧,可解矣。”
李昊的心猛地一跳。三百斤!这意味着,同样的土地,产出能翻上三倍!他激动地握住沈括的手:“先生,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试种!”
沈括却摇了摇头:“此事急不得。村民们祖祖辈辈种粟米,对这‘洋稻种’恐怕心存疑虑。”
当李昊将“试种占城稻”的想法告知村民时,寨子里炸开了锅。
三十亩地,是寨子里最好的坡地,一直以来都种着粟米。如今要换成一种从未见过的稻子,无异于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不行!绝对不行!”王婶第一个跳出来,她是村里种地的老把式,“粟米我们种了几十年,熟得很。这占城稻,听着就像个妖邪之物,种下去准得颗粒无收!到时候,咱喝西北风去?”
“是啊,李公子,我们不能拿命开玩笑!”
“就是,万一这稻子有啥毛病,明年拿什么交租?”
质疑声、反对声此起彼伏。李昊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一张张写满恐惧和怀疑的脸,忽然明白了沈括的顾虑。这不仅仅是农事,更是人心。
“诸位乡亲,”李昊提高声音,从怀里掏出那三亩地的地契,“这三十亩地,我李昊一人承包了!若是试种失败,这三亩地的产出,我全部分给大伙儿当口粮!若是成了,明年开春,我免费给每家每户分发稻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李昊拿我的信誉,换大伙儿一个尝试的机会。我不要你们出地,不要你们出力,只求你们,相信我一次。”
人群沉默了。王婶依旧抱着胳膊,一脸不信。但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眼中却燃起了希望。
最终,李昊带着几个愿意一试的年轻后生,在寨子后坡那块最肥沃的地上,播下了第一把占城稻的种子。
春雨贵如油。
播种后的第七天,当第一株嫩绿的秧苗破土而出时,整个寨子都轰动了。
那秧苗绿得发亮,茎秆挺拔,比粟米的幼苗精神了不止一星半点。王婶拄着拐杖凑过来,捏了捏那叶子,嘴里嘟囔着:“邪门……倒真邪门……”
但更多的村民围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新奇和期盼。李昊请来了沈括,现场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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