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背后湛蓝的天空。
张老三站在岩洞口,手指紧扣着腰间的驳壳枪。这把枪他已经擦了三遍,铜质枪身映出他憔悴的脸——眼窝深陷,胡须拉碴,曾经意气风发的红枪会首领,如今像个熬干了精气的老猎人。洞里的兄弟们都出来了,王疤拄着拐杖,狗剩抱着根木棍,二十几个男人站成一排,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囚徒。
来了。王疤轻声说。
张老三抬头,看见山路上走来五十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青布制服,步伐整齐,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为首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手里没拿武器,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张老三?汉子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像淬了火的钢。
张老三下意识地握紧驳壳枪:你是谁?
靖南营王二。汉子停在十步外,举起手中的信,李统领让我来的。
这五个字像道闪电,劈开了张老三混沌的思绪。李昊——这个名字他在梦中听过无数次,那个传说中带着三千农民军打垮清军一个团的靖南营统领,那个据说会种地、会打仗、会说百姓话的活菩萨。
他接过信,粗糙的手指有些发抖。信封上盖着鲜红的印章,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透着军人的果断。展开信笺,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
张大哥:
当年你举红枪反清,率三千兄弟开仓放粮,我敬你是条汉子。
如今你有难,我送枪送粮。
跟着我,不是躲,是打——打跑清军,让你兄弟们活着回家,让你能见到嫂子和侄女。
李昊
戊戌年秋
信不长,却字字千钧。张老三的手指抚过那个鲜红的印章,想起去年秋天,他在赵家集的擂台上,对着三千兄弟喊出打土豪分田地时,台下百姓的欢呼声。那时的他,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可仅仅一年,三千人只剩一百,曾经的理想成了躲在山洞里的噩梦。
李统领还说什么?他抬头问,声音有些沙哑。
王二指了指身后的士兵:送你们一百支燧发枪,五百斤米。以后你们不是红枪会,是靖南营的红枪营——跟着李统领,打天下。
红枪营...张老三喃喃重复着这个新名字,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洞里的狗剩,想起那些饿得直哭的兄弟,想起妻子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老三,要让狗剩活下来。
他突然单膝跪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李统领,我张老三不是怕死,是怕兄弟们饿死!怕狗剩没人照顾!跟着你,我愿意!
王二赶紧上前扶起他:张哥,咱兄弟俩,不说这些。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老三强撑的坚强。他抱着王二,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亲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一年了,没有人这样叫他,没有人这样理解他的痛苦。
他抹了把眼泪,带我去见李统领!我要当面谢他!
王二扶着他往回走:先交接了物资再说。李统领说,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岩洞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狗剩扔掉手里的木棍,第一个冲上来抱住王二的腿:叔叔!你们真的来了?
是啊!王二笑着摸摸狗剩的头,带来了枪,带来了粮,带来了希望。
士兵们开始卸下背上的粮袋和枪箱。一百支崭新的燧发枪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枪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五百斤大米装在布袋里,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这...这是真的米?老周头颤巍巍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米袋,眼泪掉在米上,我以为...再也闻不到新米的香味了。
能的,周叔。王二说,以后每天都能闻到。
张老三蹲在燧发枪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枪身。这种枪他只在战场上见过,清军的洋枪,射程远,威力大,去年就是这些枪,把他们三千兄弟打散。如今,他手里也有了同样的武器。
这枪...好用吗?狗剩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好用。张老三拿起一支,能打五十步远,比咱们的土枪准多了。
那...能打清军吗?
张老三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能打跑所有欺负咱的人!
洞外传来马蹄声。一个信使飞驰而来,手里举着靖南营的旗子:报!李统领亲自来迎接张将军!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老三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却发现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王二看出了他的窘迫,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青布军装:张哥,穿上这个。
军装很合身,仿佛专门为他做的。张老三对着岩壁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跟着信使向外走去。
山路旁,靖南营的士兵列队相迎。李昊骑着一匹黑马,身穿玄色铠甲,看到张老三走来,立刻翻身下马。
张大哥!李昊快步上前,握住张老三的手,让你受苦了。
这句简单的话,让张老三的眼泪再次涌出。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真诚的关切,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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