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的又一次大朝会,气氛比国丧时更加凝重。
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要倾全国之力,主动北伐的消息,早已在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刻,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垂手肃立,却暗流汹涌,安静得可怕。
以于谦为首的兵部官员虽然在紧张地筹备,但以吏部尚书王直、内阁大学士陈循为首的绝大部分文官,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反对。
他们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朱祁钰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平静,将殿下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
终于,德高望重的吏部尚书王直,颤巍巍地出列了。
他没有像金濂那样哭诉,声音却比哭诉更沉重。
“陛下。”王直深深一揖,“老臣以为,金尚书与诸位大人前日所言,确有其理。国库空虚,民生凋敝,非虚言也。”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恳切。
“北京保卫战虽胜,然大明元气大伤,京畿之地百里无人烟。此刻最要紧的,是安抚流民,恢复生产,与民休息。若再兴大兵,恐……恐重蹈土木堡之覆辙啊!”
“臣附议!”
“王尚书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
王直的话音刚落,文官集团如同得到了一个统一的号令,立刻跪倒一片。
“陛下,兵者,凶器也,战者,危事也。今我大明百废待兴,实不宜再动干戈!”
“恳请陛下,以万民为念,休养生息!”
“恳请陛下三思!”
“休养生息”的呼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充斥着整座奉天殿。
一时间,主张北伐,仿佛成了与天下万民为敌的暴戾之举。
朱祁钰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跪倒的一片身影,目光最终落在了武将队列之首,那个如标枪般站得笔直的人身上。
于谦。
“于爱卿,”朱祁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于谦身上。
作为兵部尚书,作为北京保卫战最大的功臣,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于谦出列,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揖。
“陛下,”于谦的声音沉稳如山,“臣以为,王尚书与诸位大人所言,确有其理。国库空虚,民生凋敝,非虚言也。”
此言一出,文官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连于少保都这么说,看来这北伐之事,是彻底没戏了。
然而,于谦话锋一转。
“然,臣亦以为,陛下之忧,更在根本!”
“瓦剌之患,如附骨之疽!也先一日不除,大明北境便一日不得安宁!每年耗费在九边防御上的钱粮,便是一个无底之洞!”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朱祁钰,一字一顿地说道。
“守,是慢性失血。战,是刮骨疗毒!”
“区别只在于,我大明如今的这副身子骨,是否还能承受得起这刮骨之痛!”
于谦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他将这个最艰难的选择,重新抛回给了皇帝。
整个奉天殿,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宣判。
朱祁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丹陛。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休养生息?”
他的脚步停在了王直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
“王爱卿,朕问你,土木堡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算不算生息?”
王直身子一颤,不敢抬头。
朱祁钰又走到另一名言官面前。
“朕再问你,先帝被俘,蒙尘漠北,算不算生息?”
那言官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朱祁钰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每一张脸,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你们告诉朕!也先的铁蹄踏破宣府,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你们的‘休养生息’在哪里?!”
“若不是朕的将士用命,用血肉筑成城墙,你们现在有一个算一个,还能穿着这身官服,跪在这里跟朕大谈仁义道德吗?!”
“一群废物!”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一股名为“君威如狱”的恐怖气场,轰然降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朱祁钰不再理会这些吓破了胆的文官,他转身,大步走向殿中的巨幅舆图。
“你们只看到了打仗要花钱,却没看到,养着一群只会吃空饷、毫无战力的边军,一年要花多少钱!”
“你们只想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却不想想,那头饿狼,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地图上瓦剌所在的区域。
“朕告诉你们,什么叫休养生息!”
“把敌人,彻底打死!打残!打到他一百年都缓不过气来!让他听到我大明的军靴声,就吓得跪地求饶!这,才叫真正的,一劳永逸的休养生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明逆子:从土木堡开始挽天倾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明逆子:从土木堡开始挽天倾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