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祁镇的死亡,不是一个瞬间,而是一个漫长的、被拉伸到极致的、长达半个月的凌迟过程。
乾清宫,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座活地狱。所有宫女、太监,都如同惊弓之鸟,他们宁愿去浣衣局刷马桶,也不愿踏入这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宫殿。
那“闻所未闻”的毒,如同一个最精妙、最残忍的炼金术士,正在系统性地、一层层地,解构着一个皇帝的尊严与生命 。
第一阶段,自第三日至第七日,是“火狱”。
那“如履热炭”的剧烈神经疼痛 ,已经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他的膝盖、他的双手。他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正被置于烈火上炙烤。他的尖叫,已经变得沙哑而不成调。
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剥离”。
他的头发、眉毛、胡须……凡是带毛发的地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到了第七天,他那张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如同一个怪异的、提早腐朽的蜡像。宫人们私下里都在传言,皇帝是中了“剥皮之咒”,妖人正在一片片地,剥走他的龙鳞。
第二阶段,自第八日至第十二日,是“冰封”。
疼痛在减弱,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恐怖的“中枢神经系统抑制” 。瘫痪,如同冰冷的潮水,从他的指尖开始,缓缓淹没了他 。
他先是发现自己无法握住汤匙,紧接着,他无法抬起手臂,最后,他连转动一下脖子的力气,都消失了。他那双曾经可以拉开强弓、驾驭烈马的手脚,变成了两截不属于自己的、冰冷的朽木。
他的喉咙也开始麻痹。他想说话,想下达命令,想咒骂,但他发出的,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含混的“嗬嗬”声 。
他彻底沦为了一座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却又偏偏意识清醒的活坟墓。他被囚禁在了自己的龙体之内。
而在这场漫长的死亡盛宴中,王振,扮演了那个唯一的、最“忠诚”的侍奉者。
他遣散了所有御医——既然“闻所未闻”,留之何用?他日夜“侍奉”在龙榻之侧,亲自为皇帝擦拭身体,亲自为他喂药。
当然,药是无效的。但这副“忠心耿耿”的姿态,却足以堵住天下所有悠悠之口。
而这半个月的“慢性死亡”,也成了王振最宝贵的政治窗口期。
他以“清查妖党”为名,手持着那份从于谦府中“搜出”的(实则为伪造的)“谋逆铁证”,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清洗。
所有于谦的门生故旧,所有曾经反对过他王振的言官,所有在“北伐”一事上持反对意见的文臣武将……
“下狱!”
“抄家!”
“流放!”
他用皇帝弥留之际的这最后一口气,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一个一个地,切除了所有阻碍他独揽大权的政治肿瘤。
当第十五日的子时到来时,朝堂,已经被他彻底洗净。
乾清宫内,万籁俱寂。
朱祁镇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可闻。他那双曾经还算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点涣散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
王振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
他没有哭泣,没有呼唤。他只是用一种近乎于情人的、最温柔、最轻柔的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
“陛下,安心去吧。”
“这大明江山……咱家,替您守着。”
那涣散的瞳孔,似乎因为这句承诺,而最后一次,凝聚起了一丝光亮。然后,那光亮,便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彻底熄灭了。
他死了。
王振缓缓地直起身。
他那张总是堆着谦卑笑容的、如同面具般的脸上,在这一刻,没有悲伤,没有不舍。
只有一个在压抑了数十年之后,终于释放的、毫无掩饰的、如同君临天下般的、冰冷的微笑。
他没有去管那具尚有余温的龙体,而是转身,一步步地,走向了殿外。
锦衣卫指挥使,早已如同雕像般,在殿外的风雪中,等候多时。
“皇帝……驾崩了。”王振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传咱家口谕。”
指挥使重重跪下。
“国丧。举国同悲。”
“另……”王振抬起头,望向了遥远的、富庶的江南,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最后的、冰冷的杀意。
“妖党余孽,一个不留。”
“方家,满门抄斩。”
王振的屠刀,比所有人的预料,都来得更快,更猛。
当数千名京营的精锐,会同上百名锦衣卫缇骑,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般,将南翔镇方家大院围得水泄不通时,整个江南,都为之战栗。
然而,锦衣卫指挥使预想中的、那种平民面对天威时跪地求饶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撞门!”
随着指挥使一声令下,数名精壮的校尉抬着巨大的攻城槌,猛地撞向了方家那扇厚重的、黑漆嵌铜的兽首大门。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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