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的指尖,在那份写满混乱账目的报告上轻轻敲了敲。
红娘子焦急的脸庞,还印在他的脑海里。
后勤医疗,乃大军之基石,乱不得。
他想起了白天糜竺的话。
「……粗通文墨,精于算学……」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或许,可以试试。
* * *
赤曦军的伤病营,是整个根据地里女人最多的地方。
这里没有娇声软语,只有伤员的呻吟和医官们利落的命令声。
当糜贞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袍,出现在这里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没有欢迎。
只有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糜贞的美貌和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无法洗去的书卷气,让她和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的人,大多是苦出身。
她们的手,习惯了握锄头,拿针线,而不是握笔。
在她们看来,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被委员长亲自派来当什么“见习主簿”,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添乱的。
“红娘子,人我给你带来了。”
李峥的亲兵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红娘子上下打量着糜贞,眉头微微皱起。
她承认这姑娘长得很好看,气质也娴静。
可好看不能当饭吃,娴静也算不清账。
“你就是糜贞?”红娘子的声音有些硬。
“是。”糜贞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委员长说你精于算学?”
“不敢称精,略知一二。”
红娘子从旁边案几上,拿起一摞厚厚的,字迹潦草的竹简,重重地放在糜贞面前的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激起一片灰尘。
“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红娘子的手指点了点那堆竹简。
“这是我们伤病营过去三个月所有的药材、绷带、粮秣的入库和支取记录。”
“账目很乱,人手也不够。既然你是来帮忙的,三天之内,我需要你把这些东西,给我理得清清楚楚。”
“做得到吗?”
她盯着糜贞的眼睛,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考较和不信任。
周围几个正在忙碌的女医官,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抱着胳膊,用看好戏的眼神瞧着这边。
这根本不是任务。
这是刁难。
那堆积如山的竹简,上面的记录乱得像一团麻。
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也未必能理清。
糜贞看着那堆“乱麻”,纤细的眉毛轻轻蹙了一下。
但她没有说一个“不”字。
她只是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拂去竹简上的灰尘,然后抬起头,迎上红娘子的目光。
“我尽力而为。”
* * *
糜贞被带到了库房。
一股混杂着草药、血腥和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
巨大的库房里,堆满了各种物资。
药材、布匹、器械、粮食……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许多药材的袋子都破了,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
负责库房的两个女兵,只是冷冷地给了她一盏油灯和一套笔墨竹简,便自顾自地到角落里说话去了,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
偌大的库房,只剩下糜贞一人。
还有那堆积如山的混乱。
她没有抱怨。
她只是卷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然后,点亮了油灯。
她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动手。
清点。
分类。
记录。
她不像是在做什么苦差事,反而像是在绣一幅极其复杂的绣品。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到了极点。
第一天,她将所有的药材,按照种类、产地、功效,分门别类地重新堆放整齐。
第二天,她将所有的布匹、绷带,按照尺寸、材质,分门别类。
她的手上,磨出了水泡。
水泡破了,又磨出了血痕。
她那身干净的灰色布袍,也沾满了灰尘与药渍。
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到了第三天,她没有再去整理那些实物。
她把自己关在库房的小隔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她在写。
她在画。
她在用一种库房里其他人完全看不懂的方式,重新构建着整个库房的秩序。
她借鉴了糜氏商号管理货物的经验,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记账法。
一张主表,记录所有物资的总类与总数。
其下,每一种物资,都有一张分表。
分表上,清清楚楚地分成了三栏。
入库。
出库。
库存。
每一笔物资的进出,都有明确的时间、经手人、数量记录。
一目了然!
不仅如此,她还给每一个货架,都进行了编号。
然后,她画出了一幅详细的库房平面图。
任何一种物资,储存在哪个区的哪个货架的第几层,都在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
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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