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一名曹军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如同蝗群般,遮蔽了天空的陶罐,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妖法?
没等他想明白。
那些陶罐,在飞到许都上空的最高点时,仿佛计算好了一般,竟在同一时间,轰然碎裂!
没有爆炸。
没有火焰。
只有无数雪白的纸张,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大无比的葬礼上抛洒的纸钱,又像是一场无声的、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它们飘过城墙,飘过箭楼,飘过惊愕的士兵。
洒满了许都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片屋顶,每一座庭院。
整个许都,在这一刻,下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纸雪。
……
最初的震惊过后,好奇心,压倒了恐惧。
紧闭的坊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童,第一个跑了出来,他伸手接住一片正在飘落的纸,好奇地看着上面黑色的方块字。
紧接着,是提着菜篮的大婶,是准备开张的商贩,是早起的书生。
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弯腰,捡起了这份从天而降的“礼物”。
城中的巡逻队,也接到了命令,开始大规模地收缴这些“妖言惑众”的纸张。
但,太迟了。
也太多了。
根本,收不完。
一场无声的“阅读”,在许都的每一个角落,悄然展开。
一名正在扫街的老卒,捡起一张,他认得几个字,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天……下……为……公……”
一名正在店铺里打着算盘的商人,看着纸上的内容,那双精于计算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废除一切苛捐杂税,行十一之税……」
「保护商贾,鼓励流通……」
一个刚刚因为交不起田租,而被士族家仆殴打过的佃户,躲在墙角,他的眼中,燃起了火焰。
「耕者有其田!打倒地主士族!」
一个寒窗苦读数十年,却因为没有门路,始终无法入仕的寒门书生,看着纸上的文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废除察举、征辟,以‘考试’取士!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思想的核爆,在沉默中,发生了。
它没有声音。
却比任何攻城的巨石,都要更加猛烈。
它摧毁的,不是城墙。
而是支撑着这座城,支撑着这个王朝的,最根本的基石——人心!
有人将报纸偷偷藏进了怀里,如同揣着一件稀世珍宝。
有人惊恐地将其付之一炬,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诅咒。
但无论他们作何选择,那些文字,那些思想,都已经像一颗颗无法拔除的种子,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怀疑,在滋生。
希望,在萌发。
改变,已无可阻挡。
* * *
荀府。
书房之内,檀香袅袅。
荀彧正端坐于案前,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雪片般飞来的,关于城防的各项文书。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水。
自从曹操回城之后,这位被誉为“王佐之才”的谋主,便成了维系这座风雨飘摇的都城,最后一根支柱。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书房的宁静。
“令君!令君!”
府上的老管家,甚至忘了敲门,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荀彧眉头微皱,放下了手中的笔。
“何事如此惊慌?”
“天……天上……”
管家剧烈地喘息着,将一张有些褶皱的报纸,用颤抖的双手,呈了上来。
“天上掉下来的……满城都是!”
荀彧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接过那张纸。
纸张的质地,粗糙,却坚韧。
上面的油墨,还带着一丝未干的温热。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硕大无比的标题字上。
《论共和》。
荀彧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看。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主权在民。”
轰。
荀彧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一生所学,他所坚持的道,他所维系的礼法,他所效忠的君臣伦理……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这短短的八个字,冲击得,土崩瓦解!
这不是谋反。
谋反,只是换一个姓氏来坐那张龙椅。
这,是在掘那张龙椅的根!
这,是要将整个天下,都彻底颠覆过来!
“啪嗒。”
一声轻响。
荀彧手中的毛笔,掉落在了案上,一滴浓黑的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
如同一个,无法弥补的,漆黑的空洞。
老管家惊恐地看到。
他家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人,那只拿着报纸的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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