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你一个伶俐人,怎么问起傻话来,这里是百客堂曲家的东乡好不好?
乡民灶户、地方百业、往来客商、卫所官府,哪个不指靠他家吃饭?
走吧,我送你回工地,真怕你被曲家喽啰捉去,害我到手的衣食眨眼又飞掉。”
幺娘起身拍拍旧布裙上的灰土,撩衣绰步之际,见他拽着树枝小心翼翼下坡,折回去一把抓住他后领,提溜着助力相携。
张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很配合地握住她手做拐杖,对方的话意不难琢磨,可以确定的是,羔羊迷途知返,往后愿意跟他混,吾心甚慰也。
“姐姐,你毕竟是女孩纸,外出做事,这个,老婶她们可要我去劝说一二?”
幺娘露出编贝皓齿,笑道:
“我娘天天唠叨我,我嫂子、不用你去,我自会与家人分说,月银多少?”
“你不是说送我吗,回工地咱们详谈,顺便给你安排一下食宿。”
张昊心说这娘们不但智商可疑,情商也堪忧啊,大灯泡跟着呢,这是谈钱的时候?
守在岭下看马的士卒解开缰绳,张昊这才意识到马匹不够用,爬上马背坐到鞍前。
“我和丁大哥一块,你骑我的。”
“乌骓一天不遛就不老实,二兄带它下田了,我去看看。”
幺娘扳鞍上马,想起当初掳走这小子的事,怕自己憋不住笑,抖抖缰绳,一人一马眨眼去远。
张昊原路搭船过江,到了镇上也不见幺娘鬼影。
天冷行人稀少,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最多的是当然是棉花、布匹、衣被、鞋袜之类的店铺。
松江府收棉、产棉,江南各地作坊便从松江购棉纺纱,生产的纱再运来松江,织成闻名天下的标布,东乡是松江府最大的花棉交易中心之一。
二马三人从曲家高大的门楼前经过,并无故事发生,出镇看到幺娘牵马从田埂上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匹没有佩戴鞍具的大黑马。
张昊扶着士卒下马,瞅瞅自己的低矮劣马,再瞧瞧那匹神俊非凡的大黑马,当真是五菱宏光与华为智驾之别,颇有些眼热艳羡。
伸手想去摸摸,黑马甩头转到幺娘那边,果然,这匹马和它主人一样,都是欠收拾的货。
“小心它踢你!”
幺娘把劣马缰绳甩给张昊,亲昵的抚摸乌骓,纵身而上,乌骓驮着主人,撒欢绝尘。
她来过皂坊两次,打人和求情,这一回过来,才算真正感受到张家的财大气粗。
码头上号子连天,路上挑夫车流来往不绝,放眼四望,到处都是工地。
屋宇框架上爬满匠作,蚂蚁似的,东面旷野里矗立的五排三层木楼,尤其扎眼。
她策马过去询问民夫,惊得呆了,那民夫竟说这些气派非凡的楼宇是皂工宿舍。
这处工地上民夫最多,大部分楼宇尚未封顶,旁边的工棚里伐木声、锤凿敲打声响成一片。
她跟着兄长去过齐家铸钱场,织坊也去过,与这里相比,那些作坊就像过家家。
骑着马漫无目的转悠,来到一个码头工地,听坊丁说张昊在找她,策马赶去西码头。
她把乌骓拴树上,进屋坐下,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问自己来干什么,那种辣乎乎的佐料冒了出来。
张昊给她倒杯茶,开门见山说:
“这边拢共有六大坊区,大致分营建、财务、后勤、安全几块,你帮我把安全和卫生管起来。”
幺娘有些吃惊,心说你这么看得起我?
“那些坊丁都归我管?”
“有本事你就管,坊丁现有七队,六百多人,另有两百多卫所兵,以及老白的二十多人,对了,明天还会过来一百多个护院账房。”
张昊见她垂眸不吭声,接着道:
“管事月银三两,有奖有罚,想要多拿,一看能力,二要等明年盈利分红。
这边盐场要裁撤,我准备把荡地灶户和渔民组织起来,捕捞队你也得管起来。”
幺娘提出各种疑问,多与盐司、县衙和卫所有关,说到底,她不相信这么大的一摊子,是一个孩子在主事,哪怕这孩子的父亲是知府。
张昊祭出秀才身份,无耻吹嘘,说明年秋闱、后年会试之后,自己就是天子门生,将会成为大明官员队伍中光荣的一员,这才镇住对方。
幺娘听得甚是仔细,待他讲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沉声说道:
“我住哪儿?”
“住我隔壁如何?”
张昊见她点头,喜滋滋出门,叫来保洁阿姨,带幺娘去去仓库领生活用品。
他对幺娘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是自己亲自做的家访政审。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深浅不一的灰
在他眼里,绑票盗墓之盗贼,与贪赃枉法之官员、犯禁走私之商人一样,都可以善加利用。
幺娘老母在堂、家业尚可,是加分项,至于能力,试用期过后再说,再差也能做个保镖。
有了新打手,住在隔壁西屋的汪琦被他赶走,他觉得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踏实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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