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放你娘的屁,她可怜?蠢得像猪一样,秋闱过去,客人越来越少,换别家早就卖了换钱使!我是缺她吃、还是少她穿了?”
宋嫂慌忙恭维奉承两句,把宝琴告诉她的消息说了。
“我不敢耽误,装病捡药才出来的,得赶紧回去,酒楼太忙。”
春娘脸上阴晴不定,琢磨了片刻,摆手让她自去,又去撕烤鸭吃。
“笃、笃、笃!”
梆点过后,二更的锣声从街上遥遥传来。
“嘡~、嘡~!”
小船靠岸,萧琳望一眼曲馆的两点红光,接过船娘递来的灯笼,缓步上了河堤。
街上人多眼杂,她顺着田埂,进来一条羊肠巷子,在一家门楼前停步。
门头上是一个漆黑的烂匾,模糊的灯影里,依稀能看见慈航普度四字。
接连敲了三下锈蚀门环,一个老妇人应声开门,萧琳娉婷跨进高槛,手里灯笼递过去。
“十娘呢?”
老妇人回道:
“武定桥那边急着开业,到处都要收拾,十娘早上走时说不一定能回来。”
萧琳点点头进院。
武定桥戏苑是张家开的,估计杜十娘会留在戏苑,不再回来,这样也好。
慈航院住的都是年老色衰、或疾病缠身的苦命女子,教门的人有时会来落脚。
她从小跟着师父,师姐死后她就明白,早晚要接手这一切,她没得选,也不想选。
西厢房一个毁容的妇人见她进屋,放下针线,叫声小姐。
萧琳嗯了一声,进里屋拉开墙角柜门,弯腰钻了进去。
暗门后依旧是个柜子,她关上柜门,出来锁上这间杂物房门。
顺着石径来到阁楼后面,楼上漆黑一片,玩伴已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萧琳仰头矗立片刻,摸摸茄袋里的两颗南珠,心头一片黯然。
春娘一个人喝了半壶酒,懒洋洋坐在玫瑰椅里。
管账丫头香云站一边给她报账,说是一个老客前账未还又添新帐。
春娘气得大骂:
“烂鸡儿的狗东西,嫖姑娘也欠账,不得好死!”
半掩的堂屋门咿呀一声推开,香云见萧琳进屋,叫声小姐,给妈妈告辞,回了前面。
萧琳拽掉风帽大氅扔椅子里,里面穿的是形似道袍的蓝布行衣,两侧开衩,脚蹬皂皮靴,便于骑马,玉簪横髻,网巾束护,灯光下的鹅蛋脸有些消瘦,依旧明艳不可方物。
她顺手抽出缠插腰间革带里的软剑放几上,倒了热水净面,擦擦手去桌边。
春娘打开食盒,摆开饭菜,一盘香辣鸭子,一盘嫩藕,一盘长生果,半砵米饭。
萧琳咽着口水坐下来,笑道:
“那个小兔崽子捯饬的烤鸭是真好吃。”
“宋嫂下午送的,估摸着你也快回来了,方才把菜拾掇好,趁热吃。”
春娘给她倒杯温酒,问她:
“人送走了?”
萧琳夹块鸭肉,边嚼边点头,把酒喝了,吁气恨声道:
“那个狐媚子这会儿怕是在享福吧。”
“又说气话,就知道你舍不得送她去湖广,毕竟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再说了,江恩鹤会让她抢自家侄女的恩宠?何况还是个喜欢男人的废物。”
春娘满面酡红,忍不住又倒杯酒仰头一口闷了,入座把宋嫂送来的消息说给她。
萧琳连抽三杯酒,眼神冰冷,银牙咬得咯咯吱吱。
“还以为是官府盯上了孙二嫂,原来是这个兔崽子!”
“人送走了就好,我觉得最好是给江恩鹤透个气,可惜张小狗盯得太死,派人过去的话,难免会暴露,你几时北上?”
春娘去炉上提来开水泡茶,只捏了两片茶叶意思意思,免得睡不踏实。
萧琳端起茶盏吹吹,缓缓喝了一小口,冷笑道:
“那个江方舟、就是江恩鹤的侄儿,若是没有我的继烛之计相助,想中举是痴心妄想。
还有他要的丹师,我也给他救出来了,倘若黄歩瀛炼出回春丹,江家就有了邀宠的本钱。
我耗费这么多心血,还有搭进去的衙门暗桩,两万两银子打点下来,剩余不足半数。
江家已付清尾款,黄歩瀛也不会感激我援手,其实我很想看看,张昊会如何收拾他们!”
春娘缓缓点头,下意识压低了嗓音说:
“张昊认定你与教门有关系,还是尽快动身为好,不能在金陵逗留了,死丫头还说张昊把酒楼生意交给她了,我有些不信,一天流水几千两,凭什么给她?”
她嘴上怀疑,心里却憧憬,女儿不会骗她,不过也不好说,有了相好的,岂会在乎老娘。
萧琳心里酸楚难当,那个小贱人肯定是故意在气她,冷笑嘲讽道:
“还真把自己当成举人夫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春娘听到她咬牙切齿之声,忙劝道:
“蠢丫头天生的欠揍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她一般见识做甚。”
萧琳脸色涨红,美目圆睁,恨火难熄道:
“她想做官太太,怕是门都没有!
张家富比王侯,一个酒楼也值得卖弄!
若是犯蠢,有她后悔的那一天,蠢货!”
春娘闻言反而松口气,温言劝慰道:
“我会让她清醒一下,这个死丫头,老娘白教她恁多本事,把张家产业全给我弄到手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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