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丰腴妇人从袖中取出一方销金绢帕,捂住鼻子,嘴里牢骚着到处踅摸。
“这里倒是暖和,就是鸭屎味儿太冲,小陈,另外几间也是这样儿?”
侍立门口的瘦弱年轻人回道:
“奴婢看了,一模一样。”
妇人去斜对面屋里瞅瞅,偌大的屋子就两个砖头砌的坑,一面墙边砌着槽。
“搞什么这是?净闹些幺蛾子。”
年轻人道:
“听说这是澡堂雅间,估计要放上两个澡盆子。”
“两个大男人对着洗澡?哈哈哈哈!”
妇人笑得脸蛋通红,往大澡堂那边瞟一眼。
侍卫门墙似的堵在几处公共澡堂门口,到处静悄悄的,只有小鸭子的喧闹声。
“走吧,不敢耽搁太久了,皇兄要是知道我带着你乱跑,非骂我不可,想要就挑几个呗,又怎么啦这是?”
妇人进屋,拉拉站在炕前发呆的少女,叹气道:
“还再想那些不开心的?安大疤瘌的腿被他老子打断了,阳武侯家的也一样,小畜生们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你放心,参与此事的家伙,姑姑一个都不会放过,总要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我没想这些事,也不会让他们欺负我。”
少女怔怔的看着小黄鸭们,轻声道:
“你们被人买走,至少能去外面看看,小溪池塘才是你们的家啊。”
“又在犯傻。”
妇人拉住少女的手,看着她眼睛叮嘱:
“此事万万不可让皇兄知道,他以为对方得了重病,八字不合,已经罚了礼部官员。
倘若知道是安大疤瘌他们坏了你的婚事,砍了他们脑袋事小,天家的名声也要蒙羞。
你父皇的臭脾气我太清楚了,小乖乖,听姑姑的,走吧,真格不想带几只回去养着?”
见她点头,接着又摇头,妇人露出溺爱的笑容,伸手抹抹她郁郁低垂的眉眼说:
“鸭子早晚要被吃的,你呀,就爱胡思乱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这回姑姑亲自给你把关,绝不能像我这样窝囊,变成满天下的笑柄。”
少女跟着姑姑出房,交代道:
“陈伴,耽搁人家生意,记得给人道歉。”
瘦弱太监急忙应是。
姑侄二女回到前院上轿,衙役当先鸣锣喝道,众侍卫护着轿子离去。
那太监问了一个伙计,给掌柜的拱手道歉,急急去追轿子。
大人物一走,华清池里外瞬间热闹起来,京师权贵多如狗,官员满地走,没人大惊小怪。
张昊去菜园子瞧一眼,打道回府。
轿子路过西市会馆街,但见车水马龙,操着各地口音的赶考士子比比皆是。
京师会馆是商人士绅筹资购置的房产,既是商业机构,也是官员进京、举子会试的落脚地。
一群士子有说有笑迎面而来,轿中的张昊看着人家友朋结伴,颇有些形单影只之感。
他的老乡农惟敏没来,乡试饮宴后,对方直言不会再科举了。
老农是个明白人,能中举已欣喜若狂,不敢再有奢望了,因为时下的春秋二榜,渐被世宦豪门垄断,换言之,上升通道被婆罗门后代堵塞了,寒门士子只能往死里卷,这就是世道。
看见江南会馆牌匾,他敲敲轿厢,下轿迈步进院,路旁石碑上刻有集资建馆的士商名字,董份、项元汴名列前茅,当然还有苏商齐老狗。
直穿过厅,转去二进跨院月门,迎面是一座阁楼,大堂宽绰,字画满墙,高几上摆设四时不谢之花,一群士子围在八仙桌边,正在高谈阔论。
张昊纯粹是顺路游玩,扫一眼就走,听到堂上有人怪腔怪调笑道:
“哟!世美兄,一向少见啊,这是下来透透气儿?”
张昊扭头,说话这货一身锦绣,八字胡很是抢眼。
一个戴飘飘巾,穿着土布道袍的士子从楼上下来,圆脸上不见什么异色,朝左右拱拱手,脚步不停往院里去。
八字胡顿时拉下脸,叫道:
“站住!问你话呢,装啥清高啊,看不起大伙是不是!”
“志友不要胡闹,连着看了几日书,趁着天好出去走走。”
圆脸士子又朝桌边众人拱手。
“哈哈,我给你们说,来时世美就是搭我的船,你们别不信,来人!给我捉住他,说不定他还穿在身上呢,快快!”
八字胡兴致高昂,旁边两个跟班一拥而上,堵住圆脸士子去路。
那个叫世美的士子袍袖轻颤,脸色涨红。
霸凌啥时候都不缺,张昊示意,刘骁勇上前两脚,两个豪奴惊叫不及,叭唧摔翻在地。
八字胡跳脚大叫:
“反了反了!小子你哪来的,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圆脸士子也惊了,拱手作揖,左右说和。
“误会,千万莫要伤了和气,众位年兄,志友是误会了,我给他解释过,他偏不信,我看的是内子绣的诗词帕子,并非女子小衣。”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鹅黄汗巾抖开。
“众位帮我劝劝,切莫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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