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把候在外面的黄小甲叫进来,让这位香山年度明星人牙子给小许解释。
许朝光合拢折扇,神色逐渐凝重。
张昊挥退舌灿莲花的黄小甲,放下茶盏道:
“大哥,你以为我的香山贡烟是咋来的?就是拿生蛮换的,特么那边做生意古怪,根本不要银子,想要货就得拿人换。
这个鸟知县引诱疍户下海捕鲸,炼鲸油造夜明烛上贡朝廷,相当缺人,据说秦始皇墓里的长明灯就是鲸油,老值钱了。
大哥,买下这批羊牯,不但血赚无赔,还能积阴德,我出价高,不信严山老不卖给我,大哥放心,抽成绝不会少你的。”
许朝光笑道:
“不就是让人去鸡爪屿递个话么,这个面子大哥还有,抽成的话莫再提,走、赴宴去。”
张昊喜滋滋起身作揖。
“小弟多谢大哥成全。”
兄弟俩联袂出来谢家宅院,太阳将要落山,街市华灯初上,人流熙攘。
张昊自打来到这边,酒量见长,没办法,小许朋友多,每次还要带着他,身为走私小奸商,交际场合,他根本不敢推脱,只能欢天喜地和这些海商兼贼寇们周旋。
今晚宴席设在月港醉霄楼,与会者是一个小年轻,月港幕后士绅豪门的三大黑手套之一、洪迪珍大当家的二公子:洪子轩。
三人的年纪相差不大,酒过数巡,彷佛变成了亲兄弟一般,海阔天空,敞开了吹牛逼。
二更梆子还没敲,小许便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啥话都说。
洪二公子貌似也醉得不轻,与许大哥勾肩搭背,同样啥话都说。
张昊反而成了最清醒的,伺候两个假醉鬼,给二人当捧哏,顺带又收集了不少情报。
可惜他就算一肚子的料,也报不出去。
酒楼东家会来事儿,亲自为贵客送来醒酒汤。
张昊扶着小许喝了两口,这厮突然爆料,吐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雅阁里酒臭熏天,小许亲随、洪二公子跟班、酒楼伙计顷刻而至,忙得跟头流水。
一场宴席就这样乱哄哄收场。
乘船回到海沧,张昊匆匆去清洗,他身上也沾染不少秽物。
幺娘端坐窗下看话本,见他披头散发进屋,不理不睬,这家伙最近天天不离酒,把她气坏了,再也不陪他出门,免得看着生厌。
“大、大哥,你?”
张昊换身衣服去小许院子探视,见这厮坐在灯下,谢家的丫环正在给他打理头发,手里端着茶杯,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小许让丫环出去,笑道:
“我装的,洪二也是装的,老谢说这厮能喝之极,他问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厮不安好心。”
张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瞪眼道:
“我知道了,蒋干盗书!”
小许一愣,笑道:
“原来贤弟也爱看三国,不错,洪二就是蒋干,他老子要动手了,也许就在今夜!”
“额滴乖乖。”
张昊转身就跑。
“我去收拾东西!”
“回来!”
小许又气又笑,把他拽进屋,神色有些黯然道:
“不用怕,对他们来说,月港今日局面来之不易,就算开打,也会按规矩来,除非想彻底掀桌子,可惜他们没这个实力。”
张昊一屁股坐下,抱怨道:
“你不是说洪迪珍靠官府撑腰么,那卖鱼四岂不是要完?他答应明年照顾我生意呢。
大哥你也真是的,不帮他还则罢了,把他行踪给了洪二,卖鱼四这回死定了。”
小许摇头笑笑,他最欣赏对方的就是这一点,耿直、敢说实话,从不藏着掖着。
“你误会我了,洪迪珍、严山老、林国显,这些老鬼才该死,最该死的是十八行背后的豪门巨户,鱼社这些人,其实都是想脱离他们盘剥操控的小商贩,我和卖鱼四同病相怜,放心吧,他死不了,我猜洪迪珍要死。”
张昊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不过他按捺住了好奇心,没有追问小许葫芦里卖的是啥药,装作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怏怏告辞。
回院子把情况和属下通通风,让大伙提高警惕,留下黄小甲和几个坊丁面授机宜。
被严山老贩卖的人口囤在厦门村屋,他让黄小甲几人去那边守着,若是能和老唐杀来的兵马接上头,他就心满意足矣。
上房熄了灯,门窗都开着,进屋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是黄荆叶做的驱蚊香气味。
幺娘和衣侧卧,问他:
“到底有没有人跟你接头?”
“额,这个,可能还得再等两天。”
张昊顺嘴胡咧咧,脱了衫子丢开,群贼齐聚月港,犹如鹤在笼内,鱼游釜中,他不信老唐没有撒放眼线。
见媳妇给他一个后背,有些小郁闷,不就是消息送不出去么,多大点事,离了俺,老唐就不会走路啦?
他喝过酒,躺下去没多久便睡着了,恍恍惚惚感觉有人推自己,脸被狠掐一记才清醒。
镇子上的狗吠瞬间入耳,隐约有嘈杂的喊叫声,远处还有锣声,真的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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