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荒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朱门富户却在酿酒上耗粮无算,他期望人人都喝甘蔗酿的白酒,烟草更不用说,税利不输盐铁。
香山诸产业已经初步成型,招商广告也刊登在第一期南海报和神京报,这是一篇曲折的爱情传奇,名曰: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报道用湖广襄阳府枣阳县蒋兴哥的口吻,讲述其在南粤经商的奇遇,热情讴歌了搭救蒋兴哥于危难,并促其夫妻破镜重圆的香山某父母官。
只要是正常人,根据文中的时间、地点、人物,立刻就能发现,转运汉巧遇张知县的故事背后,隐藏一个巨大的商机。
简而言之,命运坎坷的老实孩子蒋兴哥,靠着愚善的张知县发达了,通篇只有两个字,香山遍地黄金,人傻钱多,速来!
第一期南海报正日夜刊印,不少商贩听说报刊可以赊账试销,纷纷加入贩运大军。
张家如今也算是大明商界老字号,有芙蓉皂、天海楼成功案例在先,相信热衷发财的商人,看到消息后,会前仆后继奔赴香山。
至于将来如何,完全可以照抄皂业,产业在全国铺开,玩不转就交给朝廷去搞。
老唐说的好,为国为民,是为大仁,仁者无忧嘛,他觉得自己的境界又升华了。
张昊吹着海风,干了一碗自制鸡汤,浇开胸中郁结,跳下堤坝,看到周淮安那张胡子邋遢的鸟脸,登时又是一肚子气。
这厮看出方家要完,竟然劝说陆成江留香山养伤,差点把他气死,若非念其武力可用,他早就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二五仔踹飞了。
海舟载明月,迢递古羊城。
三乘小轿停在太平坊方家大宅门外。
挑帘看到一队官兵守在门楼处,罗龙文暗道好生意来了,对门子道:
“速速带我见你家主人!”
出轿的沈斛珠脸色苍白,低声吩咐麝月:
“小江有人照顾,不要管他,速去看看纪阿开回来没,把士林带我院子。”
她挥退门房当值的大脚婆子,挽着行李包裹直趋后园,路上的仆妇都是神色惊慌,一处院子里在哭闹,她放慢脚步倾听,心里突突大跳,顾不上去见老太爷,掉头往自己的院子疾走。
纪阿开愁眉苦脸的把情况说完,见小姐眼神呆愣,连口唇都没了血色,轻唤:
“小姐?”
“哦,麝月呢?为何还不带士林过来?!”
沈斛珠呼吸急促,快步去门口,又返身站住。
“带士林去找瞿掌柜,让他亲自押船!不,走陆路,慢些好,到了廉州不要去府城,回富春别院,看好士林,不准他出门,谁也不见!谁也不行!”
纪阿开几次想张嘴,只能连连点头,等小姐吩咐完,难过道:
“自打大老爷前天被收监,宅子前后、街口,都有官兵把守,只准进不准出。”
沈斛珠惊得汗毛直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方应物代表家主,被收监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那个狗官的面目浮现在她脑海,难道又是他在搞鬼?这道坎方家真的迈不过去么?
麝月哭着跑进院子,脸上还带着巴掌大的红印,沈斛珠怒火直冲顶门,尖叫:
“是谁!”
麝月擦着眼泪道:
“士林在大奶奶那里,再三不肯让奴婢相见,说是大老爷临走时候交代的。”
沈斛珠觉得心肝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她僵立片刻,软绵绵去堂上椅子里坐下,呵呵的冷笑起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不但官府不让她走,方家也不会让她走。
“阿开去收拾一下,先等着,备水。”
纪阿开应声退下,麝月出来吩咐下人准备热水。
沈斛珠闭着眼恍若入定,睫毛在不停的瞬动,心里犹如油煎火燎,一刻也不能平静。
浴汤备好,麝月过来上房,见小姐泪流满面,也跟着泪如雨下。
沈斛珠梳洗毕,换身素净衫裙,一碗八宝羹没吃两口,纪阿开跑来禀报,说前面一直有商号管事过来,都被官兵拦住了。
这个消息更让她担心,甚至是绝望,她急急去方应物的院子要儿子,结果那贱妇连院门都不开,让一个丫环隔着门打发她。
天色渐渐暗下,麝月端来晚饭,沈斛珠一口也吃不下,和衣躺床上。
一会儿想到当年父亲说的话,方家看似风光,一旦出事,就是抄家砍头的死罪,一会儿又想到有罗先生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大概吃罢早饭时候,后宅丫环过来,她被唤到老太爷院子。
书房里烟气熏人,沈斛珠看了老头一眼,屈膝叫声爹爹。
老水福端来茶水,弯腰退了出去。
方老太爷的眼神黯淡不少,血丝侵睛,声音沙哑道:
“看来我是不中用了,让你遭了大罪,月港那边的消息我收到了,你再给我说说看。”
沈斛珠张张嘴,未语泪先流,把自己亲眼所见的说了。
“好狠的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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