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江扭头怒视水福。
“你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水福冷森森道:
“还要怎么给你说,你愿意看着二小姐她们被官府凌辱,再被发卖?!”
陆成江嗓哽眼里涌上一口猩甜,他用力咽了下去,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瞪目大叫:
“别的人老子管不着,你们能走,带上二小姐又怎地?交给我好了!”
水福怒极而笑。
“说得好轻巧,你平时疯癫不驯也就罢了,这个节骨眼上,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是轮不到我,去给老爷报信,就说我不依,想死的就来吧!”
陆成江拿棍子在石板路上点点,笃笃有声。
水福皱眉,朝一个家丁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去后园报信,接着喝道:
“拿下他!”
话未落,那个被抓破面皮的大汉已经扑了上去,十来个家丁持棍将二人团团围住。
陆成江一个回合就挨了一脚,踉跄着吐口血水,擦擦嘴角血迹,扫视众人,狞笑道:
“屎一样的玩意儿,也敢给爷翘尾巴,还有谁想试试?”
水福见那个手下捂住咽喉在地上翻滚惨叫,显然是难活了,怒吼道:
“等老爷吩咐再说,办事去!”
众人赶紧把那个伤重的大汉抬走。
“二姐先去我院子。”
陆成江扔了棍子,把沈斛珠几人带去前院,快步去后园见老爷。
一路上,过道两边的月门都有家丁把守,不时能听到男女的哭叫告饶,这个家已经完了,他发觉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触动。
“老爷,水福说你不肯走,到底为何?咱们恁多人手,我就是舍了命也要把你护送出城!”
陆成江看到窝在椅中那个颓唐苍老的老头,心里好生酸楚,一路过来见闻的惨状终于在心里发酵,伸手去抹眼泪。
方老太爷的眼神很平静,苦笑道:
“我走不走有啥区别呢?你大哥填不饱官府胃口,我把这条老命交给他们好了,老三和那些小家伙能否逃出生天,尚未可知,我知道你和二丫头亲厚,你愿意看着她落到官府手里?”
陆成江忽然咳呛出血来,捂着急剧起伏的胸口,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哭叫道:
“我就你们两个亲人,总要试试,实在不行,我不会让她落到官府手里!”
“不用试,阿彪他们都死了。”
方老太爷仰头闭目,老泪滚滚而下。
陆成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面容扭曲道: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宰了这个小杂种!”
方老太爷唏嘘抹了抹浊泪,怅然的望向窗外,园子里花木葱茏,阳光明媚,微风阵阵,真是一个出海的好日子啊,他嘶哑着嗓子说:
“这娃子是新科进士,唐顺之弟子,当初即便杀了他,依旧躲不过这场劫难,事已至此,不必纠结,孩子们还小,替我照看好他们。”
陆成江悲愤填膺,口鼻中呛出血沫来。
他抬手抹掉,按着胸口,努力平复翻涌的气息,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二姐死不了,小士林也能平安无事,狗官却死定了,急道:
“老爷,我能把士林安全救出去,还能杀了那个狗官!”
方老太爷听了他的计划,灰败僵硬的脸色顿然活泛起来,皱眉摸索一撮烟丝装进烟锅,拿起碟子里的火折子,噗的一声吹着,端着烟袋锅抽上几口,让烟雾充满了胸腔,缓缓点头说:
“家都没了,还要啥脸面,罗龙文这个狗东西总算有些用处,出城先把士林送走,这是你二哥的骨血,不能再拖了,来人!传水福!”
陆成江不敢耽搁,回到前进院落,让麝月把士林带去偏房,把计划给沈斛珠说了。
沈斛珠闻言就是眼前一黑,坐在椅子里乱晃。
陆成江慌忙去掐人中,又端茶喂她。
“二姐,这是不得已为之,收监就在眼前,老爷已无计可施,水门那边是咱的人不假,冲过去谈何容易,只要有罗龙文出面,你和士林就能平安出城,随后再想办法不迟。”
“去香山,不!半路咱们就逃。”
沈斛珠连连点头,哆嗦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成江忍着心酸难过说:
“二姐放宽心,有我在就没事。”
他出屋去交代麝月收拾行李,又让人拿吃食来。
沈斛珠强颜欢笑,哄着儿子吃些点心,自己却食不下咽。
士林不明白爷爷家里到底怎么了,询问娘亲也得不到答案,只能乖乖的待在屋里。
他听到外面人来人往,还夹着欢声笑语,忍不住去门口观望,一群大脚婆子站在游廊上说笑,天井里摆满箱笼,还有乐班子,男女都戴着代表贱民身份的绿色头巾,应该是本地乐户。
“娘,他们在干什么?”
枯坐的沈斛珠闻言,呆滞的眼神动了动,招招手,抱着近前叫娘的儿子,禁不住泪落如雨。
麝月拦住捧着凤冠霞帔的喜婆,进屋把犯迷糊的士林从小姐怀里拉走。
沈斛珠擦擦泪,眼中闪过冷厉,让喜婆进来伺候,大红吉服抻开,她突然尖叫一声,发了疯似的赶人,捧着头面服饰的婆子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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