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把银子交给你,你信么?”
李明栋懵逼当场。
陈安支棱着耳朵坐在旁边,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瞠目望向张昊。
老茅坐在盖娃搬来的椅子里,大皱眉头,他觉得自己脑仁有些不够用,示意祝火木沏茶来。
李明栋从混沌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耍了,暗骂自己愚蠢,冷笑一声,起身去桌上托盘里取杯子斟茶,转身见陈安眼巴巴望过来,肚子里骂一句老狗,再去倒上一杯。
“轰隆隆······”
张昊又听到一串舰炮动静,接着就被一声鱼炮的霹雳炸响压住了,搁杯说:
“看来你也明白,禁海、开海,不过是皇帝与官僚集团之间的斗法,皇帝的代理人朱纨确实被逼自杀,可是官僚集团胜了么?
当年双屿、月港、屯门、下沙,杀得人头滚滚,浙闽粤海商大族死了多少人?若非朝廷要用广锅拿捏鞑子,你爹能捡条命?
法虽不责众,可也要有人背锅,否则没法给皇上交代,佛山霍李陈三族,你觉得谁来背锅最合适?霍家、李家、陈家······”
“当啷啷······”
一声脆响,陈安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李明栋额汗滚滚滴落。
霍氏承接官府军需采购订单,包给陈氏工坊,李氏船队运至沿海卫所。
走私贸易也一样,霍氏提供生铁原料,陈氏加工铁材,李氏出口成品。
也就是说,霍家世代为官,朝廷偏护,陈家靠技术套利,朝廷不会动。
劣迹斑斑的李家最适合背黑锅,如此,文官集团才能给皇帝一个交代。
他将杯中茶水灌进肚子,恶狠狠盯着张昊,几乎是一字一句,喘着粗气道:
“你所作所为,形同谋逆,我可以断定,皇帝绝不会放过你,你会比朱纨死得更惨!”
“本县谋逆,到底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张昊一脸不可思议,抓抓脑门,恍然若悟道:
“你是说那些民壮的盔甲吧?哈哈哈哈哈,你有所不知,那都是千户所、巡检司所凑,还有琼州黎兵自带,拢共不足百件而已。”
李明栋冷冷道:
“下诏狱时候,你最好也这样说。”
张昊摇头苦笑,从桌上取了一份翻译过的信件给祝火木。
“拿给他看。”
李明栋接过信笺扫视,脸色顿时一滞,看罢垂眸,手脚又是不争气的颤抖起来。
张昊哂然道;
“本县故意与布鲁托交往,目的是刺探葡夷情报,此獠向满喇加总督阿方索去信,讨要铸炮匠师,准备在濠镜造炮······”
“当真?!”
老茅噌地起身,盖娃眼疾手快,探手从失魂落魄的李明栋手中取走信笺,献给茅先生。
“就这些?下面呢!”
“老师莫急,收缴的文书账目都是鸟语,通事们正在整理翻译。”
老茅一点也不急,他纯粹是激动。
葡夷图谋不轨,就是最好的下西洋借口,当然了,就算没有证据和借口,也要造出来!
他噙上烟卷,凑去桌上烛台点燃,毛脸上那双眼珠子凶光熠熠,疾言厉色道:
“佛山铁厂遍地,佛朗机夷真是打的好算盘,老夫早就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张昊斜睨李明栋,接腔道:
“倭国本就缺铁,所产之铁极脆,没法制铳造炮,葡夷便把佛山匠师、铁料、铁锅贩运彼处,融化后铸铳造炮,再来东南劫掠。
李公子,据说你父亲已经入了西夷邪教,信奉西夷邪神,弗朗机、蒲都丽、葡萄牙,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吧?”
李明栋面色苍白,网巾发际汗出如浆,咬牙切齿的盯着那个面带冷笑的狗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佛山霍李陈三族,为了银子,通番连倭,走私卖国,铁证如山,人人得而诛之,这是欲加之罪?”
李明栋蠕动着嘴说不出话,甚至连与敌对视的勇气也没了,掩藏在衣袖中的拳头,却是捏得手指泛白,他哆嗦着直起腰,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灰败道:
“敢问老爷,能否放我李家一条生路?”
陈安接着跪地叩头,老泪纵横乞求:
“知县老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给条活路吧!”
往日嬉笑怒骂,淡定儒雅的李家五公子,就这么认输跪啦?
张昊有些始料不及。
他望着垂头落泪的李老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四虎一彪,果非虚言,此子断不可留啊。
随即又释然一笑。
不管对方服软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达到了自己目的,仅此就够了。
“佛山李氏一族,男女老少五百一十三口,本县并无赶尽杀绝之意,适才不是说了么,这里的银子,都要交给你,你信了么?”
李明栋愕然抬头,对上狗官的眼睛,这一回他信了,继而是一些不解,随后是惊恐万状。
男女老少五百一十三口,仿佛洪钟大吕的回响在他脑海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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