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汤翻滚的声音。
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裴星若看着那口小小的锅里翻腾的红油和面条。
胃里空空如也。
却泛不起一丝食欲。
只有一股浓重的……
带着血腥味的苦涩。
堵在喉咙口。
“面好了！”
扈三娘一声吆喝。
捞出面条。
盛进三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边缘豁口的破搪瓷缸子里。
她先端了一碗给眼巴巴的赵小满。
又端了一碗……
“啪！”
顿在裴星若面前那张沾满油污的工作台上。
汤汁溅起几点。
落在裴星若裹着纱布的脚边。
“裴总。”
扈三娘油腻的手指敲了敲搪瓷缸子。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
“趁热。”
“消毒水拌面。”
“伤口撒盐……”
她顿了顿。
小眼睛扫过裴星若脚上那丑陋的“木乃伊粽子”。
“省了。”
“这汤……”
“够咸！”
“有觉悟！”扈三娘盘腿坐在地上一个废弃的齿轮箱上，端着豁口搪瓷缸，吸溜了一大口面条，烫得直哈气，“比你身上那件破大衣强！那料子！吸饱了污水死沉！真掉锅里……煮不烂！搅不碎！纯属浪费柴火！”
赵一多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着眼，似乎在小憩，对这边的“咸鱼论”充耳不闻。只有抱着搪瓷缸小口喝汤的赵小满，抬起小脸，大眼睛看看裴星若惨白的脸，又看看她那裹得像个发霉粽子的脚。
“裴阿姨……”小丫头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困惑，“……咸鱼……好吃吗？”
裴星若喉头一哽，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那股堵在胸口、混合着血腥味的苦涩猛地翻涌上来，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破碎的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上糊满了泪水和污渍。
“咳咳……好……好吃……”她狼狈地用手背抹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嘲，“……好吃到……想死……”
“死什么死！”扈三娘“啪”地放下搪瓷缸，油腻的手指指向角落里那个被撬开的铁皮柜，“活儿没干完呢！图！你那用血画的VIP火葬场贵宾通道图！拿出来！趁热乎！研究研究！别等进了‘夕阳红’，真给老娘的冻鱼矛找个好坑位！”
裴星若身体一僵，手下意识摸向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大衣内袋——空空如也！她猛地抬头！破碎的视线投向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赵一多！
“图……”她声音发紧，“……在你那儿！”
赵一多眼皮都没抬。
“嗯。”
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兜里。”
“暂时保管费。”
“抵你那碗面钱。”
“想要？”
他终于睁开眼。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扫过她裹成粽子的脚。
“……爬过来拿。”
“你！”裴星若气得浑身发抖！刚想爆发！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高频震颤的嗡鸣！
毫无征兆地！
从众人头顶！
那粗大、布满锈迹的金属管道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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