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赈灾渐入尾声,杨镇山依照林惊澜之令,携治理有功的方清荷启程返京。与此同时,静室内的陈芷兰,在长达月余枯燥而凶险的“观火”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实质性的突破。
这一日,她如往常般将心神沉入丹田,不再试图引导那团黑火,只是静静地“看”。无数暴戾、怨恨的“火星”在其中生灭、争斗、聚合。她观察了太久,几乎能分辨出其中几缕较显眼的“情绪”来源——有幽冥老人残留的恶毒意志,有圣火教狂信徒的癫狂信仰,更多的是被火种吞噬的无数冤魂的绝望与痛苦。
就在心神即将耗尽,准备退出之际,她忽然灵光一现。既然这些“火星”彼此争斗,能否……利用它们之间的矛盾?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心神念力,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两团正在相互撕咬吞噬的“火星”。她没有加入任何意志,只是传递了一个简单的“信息”——“那边,更弱”。
这本是她近乎本能的一次尝试,甚至没指望成功。然而,那两团“火星”的争斗竟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其中较强的一团,似乎真的被那丝念力“暗示”所影响,转而扑向了不远处另一团看似更弱小的火焰!
黑火的整体运行,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且那两团“火星”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争斗轨迹,但陈芷兰却如遭雷击,心神剧震!有效!她的方法有效!不是对抗,不是引导,而是……利用其内部矛盾,进行极其细微的“扰动”和“暗示”!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眉心黑印的灼痛。她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距离真正“掌控”还遥不可及,但这扇门,确实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
摄政王府,书房。
林惊澜正在听取出使辽东返回的密使禀报。
“……叶赫部首领布斋,对王爷许诺的马市之利极为动心,但其弟金台吉态度强硬,坚持与努尔哈赤共进退。布斋承诺,若朝廷能助其压制金台吉,或提供足够武力保障,叶赫部愿为内应。另外,海西女真的辉发部、乌拉部,因封锁损失惨重,已有私下接触之意,只是畏惧努尔哈赤兵锋,不敢妄动。”
“呵,有裂缝就好。”林惊澜指尖轻敲桌面,“告诉布斋,朝廷可以暗中支援一批甲胄兵刃,助他压制内部异声。至于武力保障……待西南事了,本王自会让他看到朝廷的决心。对辉发、乌拉二部,可适当放宽部分物资贸易,但需以提供努尔哈赤兵力部署情报为交换。”
密使领命退下。这时,亲卫来报,杨镇山将军与方清荷姑娘已至府外候见。
“宣。”
片刻后,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的杨镇山,与一身素净青衣、面容沉静的方清荷步入书房。
“末将杨镇山,奉王爷之命,携方清荷回京复命!”杨镇山抱拳行礼。方清荷则依着民女见贵人的礼仪,敛衽深深一拜:“民女方清荷,拜见摄政王殿下。”
林惊澜抬手:“杨将军辛苦了,平身。方姑娘,不必多礼,看座。”
他的目光落在方清荷身上。此女相貌清秀,并非绝色,但那双眸子澄澈明净,透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智慧,经历西北风霜,肤色微深,却更添几分坚韧之气。
“方姑娘在陇西之事,杨将军奏报中已详述。临危不惧,智破粮仓案,安抚流民,居功至伟。”林惊澜语气温和,“不知方姑娘对如今西北局势,乃至天下时势,有何见解?”
这是考校,也是给予她展现更大格局的机会。
方清荷微微欠身,声音清晰平稳:“王爷过誉,清荷不过略尽绵力,仗义执言而已。西北之乱,天灾为表,人祸为里。吏治腐败,豪强兼并,方是民不聊生之根。杨将军雷厉风行,揪出蠹虫,以抄没之财反哺灾民,乃治标良策。然欲治本,需清丈田亩,抑制兼并,整顿吏治,选拔贤能,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仓廪实而知礼节。此次灾情,亦暴露地方仓储空虚、水利废弛之弊,当借此机会,重新核定仓储制度,兴修水利,以御未来天灾。”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天下时势……清荷见识浅薄,姑妄言之。王爷平定北疆东海,威震寰宇,然四方烽烟未息。西南土司,倚仗地利,时叛时降,羁縻难久;辽东女真,整合诸部,其志不小。此二者,皆需早定方略。然清荷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朝廷新政初行,漕运、盐政渐入正轨,江南亦定,正是巩固根基、恢复国力之时。对西南可施威慑怀柔,对辽东可行分化封锁,待中枢稳固,钱粮充足,民心归附,再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则可事半功倍。”
一番话,条理清晰,不仅看到问题表面,更能指出深层症结,且提出的建议务实可行,既有短期策略(治标),又有长期规划(治本),更对天下大势有清醒认知,深知“根基”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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