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嘴里还含着那颗薄荷糖，甜味已经淡了，只剩下一点清凉贴在舌根。他靠在倒塌的货架上，右手手指还在微微抽动，封魂针早就不知飞去了哪里。胸前玉佩仍在发烫，青光一明一暗，像在回应某种节奏。
他抬起左手，按住肋骨下方的伤口。血已经浸透白大褂，指尖碰上去是湿热的。他没时间处理，只能借力撑起身子，肩膀撞上金属架，震得几块碎玻璃掉下来，在地上砸出轻响。
头顶平台传来轮椅移动的声音。
屠仲谋没有放弃。电控系统重新启动，机械臂底部的油箱虽被击中，但火势已被压制。黑烟从破损处渗出，混着机油滴落在地。
通风口忽然有风涌动。
香云纱的气味飘了下来——冷、涩，带着一丝药毒的腥。
齐砚生立刻咬破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古瞳残存的视野里，空气开始扭曲。一道黑雾正顺着通风管道蔓延，迅速覆盖天花板。
他知道是谁来了。
裴玉容站在检修平台边缘，旗袍下摆垂落半尺，袖口银尺微闪。她没看屠仲谋，目光直接锁住齐砚生胸口的玉佩。
“你还能站？”她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个熟人。
齐砚生没答。他把最后三根银针从护腕夹层取出，插进地面裂缝。这是周嫂给他的“断脉引雷”阵眼，只要能量波动够强，就能引爆埋藏在墙体内的隐线。
可他现在连抬手都费力。
屠仲谋的机械臂缓缓推进，蓝光在电爪尖端跳跃。与此同时，裴玉容抬起手，黑雾骤然下沉，化作一张网，朝齐砚生头顶罩下。
空间被封锁了。
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像在吞铁砂。齐砚生知道这是幽冥异能的领域压制，专门针对灵力使用者。他强行催动古瞳，视野中，玉佩内部的符文突然剧烈震荡。
不是因为外力。
而是因为它感应到了什么。
地下深处，有东西在呼唤它。
齐砚生猛地睁眼。他明白了。这场围攻不是为了杀他，是为了让玉佩暴露真名。裴玉容和屠仲谋根本不在乎他死活，他们要的是玉佩与某物共鸣的那一刻。
钥匙找到了锁。
他不能硬扛。
就在黑雾即将落地的瞬间，齐砚生松开了按在玉佩上的手。
裴玉容眼神一变，身形疾冲而下。
她速度快得惊人，五指成爪，直取玉佩。
指尖刚触到青铜表面，玉佩猛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那光不是防御，而是挣脱。
玉佩自行脱离衣襟，腾空而起，像被无形之手托起。它悬停半秒，随即调转方向，朝药库尽头的一面承重墙射去。
轰！
墙体炸开一道裂痕，砖石飞溅。裂缝深处，隐约可见向下的阶梯。
裴玉容落地未稳，立即转身追去。
屠仲谋怒吼一声，操控机械臂强行越过障碍，轮椅顺着斜坡冲下平台。他的六指死死压住操纵杆，脸上第一次露出急切。
齐砚生踉跄两步，抓起一根掉落的钢管支撑身体。他必须跟上。玉佩不会无故认路，那下面的东西，一定与青囊门有关。
三人几乎同时冲入裂缝。
阶梯狭窄，向下延伸十余米，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残缺的符文，与玉佩上的纹路同源。
齐砚生刚踏进一步，古瞳突然震动不止。视野中浮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文字——古老、庄严，像是用血写成。
那是始祖之名。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但他撑住了，手指死死抠住门框。
身后的裴玉容冷笑一声，伸手推门。
石门纹丝不动。
她皱眉，再次发力，掌心渗出毒粉。可就在接触门框的刹那，一股巨力将她弹开，整个人撞向墙壁，左眼金丝眼镜当场碎裂。
屠仲谋坐在轮椅上，盯着石门看了两秒，猛地催动灵脉。三条黑色脉络在他脖颈暴起，他低吼着撞向大门。
砰！
门开了。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青铜灯盏，火光幽青。中央石台上，坐着一具盘膝枯骨。骨骼泛着淡淡青色，关节处缠绕着光丝，像活着的经络。
玉佩飞至遗骨头顶，缓缓下沉。
它没停留，直接融入遗骨眉心。
一瞬间，整个密室亮起。
青光从遗骨体内扩散，顺着地面符文流转，一圈圈荡开。空气凝滞，尘埃悬浮，仿佛时间被拉长。
齐砚生站在门口，手中的钢管当啷落地。
他感觉到血脉在跳。
不是疼痛，不是虚弱，而是一种归属感。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摸到父亲留下的银针匣，那种熟悉得让人想哭的感觉。
裴玉容爬起来，抹掉嘴角血迹，又要上前。
可她刚迈一步，脚底符文一闪，一道青光扫过，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五指深深掐进地板。
“为什么……拦我？”她嘶声问。
没人回答。
屠仲谋咬牙驱动轮椅冲向石台。他不信邪，不信这骨头只认一个人。
轮椅刚靠近三尺，遗骨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一点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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