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起源之卵”内部,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凝固。
光徊长老的光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地笼罩着苏晚晚。他毫不吝啬地燃烧着自身所剩不多的秩序本源,化作最精纯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注入苏晚晚近乎枯竭的身体。那被概念奇点擦边抹除部分“存在”的创伤,远比肉体损伤更为棘手,它留下了一种认知层面的“空洞”,无法填补,只能依靠时间与本源力量缓慢温养,防止其恶化。
苏晚晚躺在光晕之中,睫毛微颤,意识在深度的昏沉与片刻的清明间挣扎。每一次短暂的清醒,她都能感受到腹中光茧传来的、如同潮汐般平稳而有力的能量脉动。它变得更强了,也更“沉”了。那吞噬了逻辑纪元终极攻击混合能量后带来的“满足感”,让它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消化与蜕变之中,暂时敛去了所有主动的意念。
但那份满足,是建立在她生命本源被抽取和部分“存在”被永久抹除的代价之上的。
【……母亲……‘家园’……坐标……吸引……更多……】
那断断续续的意念和随之而来的模糊坐标片段,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和光徊的意识深处,无法磨灭。
“家园”?对于这个诞生于流亡途中、融合了秩序与混沌本源的孩子而言,什么样的地方能被它称为“家园”?而那“更多”的指向,是更多的危险,还是……更多的“食物”?
光徊的意念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理智的冷静:“坐标已记录。初步分析,其指向的星域……不在逻辑纪元已知的任何星图内,甚至可能不在当前宇宙泡的常规维度框架中。其所散发的信息特征……古老,苍凉,并且……”
他停顿了一下,光影剧烈波动了一瞬:“……充满了某种‘高浓度混沌’的亲和性。”
(承)
这个分析结果,让苏晚晚的心沉入了谷底。
一个对混沌能量有着天然亲和性的未知星域,被光茧本能地渴望并称之为“家园”。这几乎印证了光徊最坏的猜测——光茧的成长,乃至其最终的归宿,可能都与秩序侧背道而驰。
“我们……不能去。”苏晚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透着一股决绝,“至少现在不能。那可能是比逻辑纪元更可怕的陷阱,或者……是促使它彻底倒向混沌的催化剂。”
她强撑着抬起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那里传来的生命波动依旧让她感到血脉相连的悸动,但同时也伴随着刺骨的冰寒。她在守护一个可能颠覆一切的孩子,而这孩子本身,正逐渐展现出毁灭的秉性。
光徊的光影沉默了片刻。他理解苏晚晚的恐惧与抉择。前往未知坐标,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乃至更广阔世界的平衡。
“逻辑纪元虽暂时退却,但‘归零协议’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光徊的意念转向现实,“它们正在重新评估,下一次来袭,必将石破天惊。留在此地,我们被动防御,胜算渺茫。”
他话锋一转,指向另一个残酷的可能性:“而那个坐标……或许是危机,但也可能是变数。光茧对其的渴望如此强烈,或许那里存在着能‘安抚’或‘引导’其混沌本质的东西,未必全然是恶意。更重要的是——”
光徊的光影聚焦在苏晚晚腹部:“——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苏晚晚腹部的光茧,在深度沉睡中,无意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气息弥漫开来,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牵引。它似乎在无意识中,与那遥远坐标产生着某种超距的共鸣!
与此同时,苏晚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中那个因“存在抹除”而留下的“空洞”,在这股混沌气息掠过时,传来一阵诡异的麻痒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沿着这“空洞”的边缘,缓慢地“生长”出来?是光茧的力量在无意识地修复?还是某种更不可控的异变?
(转)
就在两人陷入两难抉择,被内部与外部的压力挤压得喘不过气时——
嗡!
一道极其微弱、完全不同于逻辑纪元冰冷信号的陌生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轻轻触碰到了“起源之卵”的外层感知屏障。
这波动断断续续,编码方式古老而奇特,充满了某种……衰败的优雅。它并非广播,更像是一个濒死之人在绝望中发出的、定向的求救信号,其来源方向,竟然与光茧提供的模糊坐标,有着相当程度的重叠!
信号的内容破碎不堪,但核心信息勉强可辨:
【……避开……‘终末之茧’……摇篮……已破……‘观测者’……注视……快逃……】
“终末之茧”?“摇篮”?“观测者”?
这些陌生的词汇,带着不祥的寓意,让光徊和苏晚晚同时一震!
这信号是谁发出的?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陷阱?“终末之茧”指的是光茧吗?“摇篮已破”又意味着什么?而那个被称为“观测者”的存在,是在注视着自己,还是注视着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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