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仓促得如同被野狗追赶。
技术营蓬勃的生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断。风箱停止了嘶吼,铁锤不再敲响,只有杂乱奔跑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和低声咒骂,混合成一股令人心慌意乱的噪音。
秦战站在工棚中央,看着眼前迅速集结起来的五百人。这里面有跟随他从边关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弟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震惊和恐惧,更多了一种认命般的狠厉;也有技术营成立后新招募的工匠和辅兵,他们脸上还带着茫然与难以置信,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刚刚端上还没捂热乎的饭碗,转眼就要去砸了,连带着自己的性命。
没有时间做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那玩意儿在绝对的兵力劣势和绝地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
秦战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军令下来了。”
“去黑石滩,挡住三千蛮族骑兵,五天。”
人群里响起一阵抑制不住的骚动,有人脸色瞬间惨白,腿肚子肉眼可见地打颤。
“我知道,这他妈就是送死。”秦战的话粗粝直接,没有丝毫粉饰,“上面把咱们当弃子了。”
这话如同刀子,剐得许多人眼睛都红了,一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愤怒和绝望在无声地蔓延。
“但是!”秦战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锐利如刀,斩断了那即将失控的情绪,“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与其窝窝囊囊被人当垃圾扔掉,不如挺直了腰杆,去他妈的崩掉那群野狗几颗牙!”
他指着工棚里那些尚未完工的弩机、堆放整齐的箭簇、还有几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咱们不是赤手空拳!咱们有家伙!有这些他们眼里‘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咱们技术营,不是只会打铁的废物!”
“老子带你们去,不是为了让你们死得好看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是要带着你们,在那绝地上,杀出一条或许能活的血路!信我的,就跟老子走!不信的,现在就可以滚蛋,老子不拦着,但以后别说自己是技术营的人!”
死寂。
几息之后,二牛第一个梗着脖子吼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头儿!俺跟你去!不就是蛮狗吗?俺这条命早就捡回来的!”
“对!跟校尉去!”
“妈的,拼了!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赚一个!”
“技术营没有孬种!”
……
怒吼声此起彼伏,最初的恐惧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凶悍和长期培养出来的信任所取代。尤其是那些老兵,他们见过秦战创造奇迹,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们也愿意跟着去搏一把。
黑伯默默背起了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工具箱,里面是他最称手的家伙事。百里秀迅速将最重要的几卷地图和数据竹简打包,指尖的玉珏碰撞声略显凌乱,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冷静。荆云不知何时已经检查完了所有人的武器装备,如同幽灵般站在队伍的最外侧,阴影下的目光扫视着远方,仿佛已经在评估即将到来的杀戮。
出发了。
五百人的队伍,沉默地离开了那片刚刚焕发生机的营区,背负着沉重的装备、有限的粮秣,以及更加沉重的命运,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将作监那边似乎有人在高处眺望,指指点点,隐隐有压抑的嗤笑声随风传来。
没有人回头。
路途枯燥而压抑。脚下的泥土从坚硬到松软,空气中的水分渐渐充沛,带着河岸特有的、微腥的水汽味道。夜晚的旷野,寒风像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队伍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车轮碾过石子的嘎吱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被刻意压低的咳嗽。
秦战走在队伍最前面,大脑在飞速运转,回忆着地图上关于黑石滩的一切信息,推演着任何可能的战术。百里秀偶尔会靠过来,低声补充一些她收集到的、关于蛮族这支偏师的情报——主将性格、惯用战术等等。
“他们的主将,叫兀术,性如烈火,贪功冒进……”百里秀的声音在夜风中很轻。
“嗯。”秦战应了一声,心里稍微有了点底。莽夫,总比狡猾的狐狸要好对付一点,虽然莽夫带来的冲击往往更直接,更猛烈。
两天后,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空气中那股河水的腥气愈发浓重时,走在最前面的斥候喘着粗气跑回来:“校尉!前面……前面就是黑石滩了!”
队伍加快了脚步,翻过一道低矮的土坡,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就是黑石滩。
名字起得倒是贴切。一片巨大的、近乎赤裸的河滩,铺满了灰黑色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一直延伸到远处浑浊湍急的渭水支流。河面在此处颇为宽阔,水流看上去很急,打着旋,卷起白色的泡沫。对岸是陡峭的、光秃秃的土崖。
而他们所在的这一侧,除了靠近河水的地方有一片因为潮湿而颜色深暗的泥地,放眼望去,全是开阔地!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只有几丛顽强的、枯黄的芦苇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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