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潜藏了千载、在祭坛深处静静流淌的、令人骨髓结霜的未知,如同沉睡巨兽被惊醒,缓缓睁开了它那双幽邃的眼眸,穿透了石制封印的地板。那地板上原本密布的古老纹路,此刻竟如活体幽深的脉络般悄然震动,千年沉寂的囚笼裂开一道致命缝隙,此刻终于张开了它那沉默寡言的黑色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
祭坛倒悬的那枚铜铃,在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震颤后,最后一道残存的震颤终于停止,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沈心烛站在一旁,几乎能听见自己汗珠缓慢而沉重地从鬓角渗出,那细微的滑动声,在死寂中如同重锤砸进下面千年厚灰,清晰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烛芯被一股无形之力拉长得仿佛垂死挣扎的幽影,在祭坛那密布的繁复青铜纹饰上投下层层叠叠的怪异晃动叠影。那些纹饰,如同扭动怪蛇般缠绕的异兽,此刻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阴影深处似乎有东西在烛光边缘无声扭曲蠕动,像是一个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随时准备扑出。
方才掠过石纹残痕的指尖深处,突然升起一种陌生而真实的隐痛。那疼痛,如同被符文自身某种残余力量侵蚀过,留下了一枚幽凉刻骨的烙印,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刻上印记。“陈……”沈心烛的声音卡在喉中,干涩如沙砾摩擦,几乎破碎。她伸向李豫的手在空中微微发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她的血液仍在冻结中挣扎奔腾,如同被困在冰窖中的小兽。
李豫终于缓慢至极地抬起了头,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浊的老眼深深凹陷在刀刻般冷硬的眼窝阴影之下,映着油灯跳动不安的光芒。他凝视着方才被指尖触及符文的那片区域,眼神中沉淀的不仅是震撼,还有一种几乎从未在他枯井般理性的眼眸中闪动过的古老恐惧与惊骇漩涡。那旋涡,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要将他吞噬。那是对一个刚粉碎了他毕生基石的全新、可怖未知的本能畏惧,仿佛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我……我触碰到了什么?”李豫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曾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历史的奥秘,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石板上,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他曾触碰过深埋于时间尘埃下的禁密!石板上那曾亮起幽微光痕的刻痕深处,在那一丝诡异亮光寂灭之后,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像被无形手指灼过抹黑的印记,正默默吞噬着本就稀薄可怜的光线,如同一个贪婪的恶魔。
阴影中,李豫被汗水浸湿的额角上,几缕花白碎发在寒冷中诡异蜷曲,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这地下密室里,原本尘埃累积千年特有的腐朽土气,此刻竟被一种更加古老而沉寂的气息盖覆了下去。那气息,如同从远古传来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神秘和危险。
他嗅到的,正是方才铜铃振鸣时伴随震荡翻涌而出,如同深渊巨口吞吐的、源自岩石本身核心深处的寒意吐息。那寒意,如同冰冷的刀刃,割着他的肌肤。以及那道诡异光痕熄灭后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焦痕气息。这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在肺叶深处蔓延,勒紧每一次呼吸,让他感到窒息。
“我们是不是闯下了大祸?”沈心烛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们正踏在远古的雷池边缘,深渊之下那古老、冰冷、庞然的意志仅仅微微翻转了一次沉眠的身躯,便足以震碎他们认知的全部壁垒。烛火猛地一个巨大晃动,将所有人的影子拉扯成一个巨大怪物轮廓贴满石壁,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下一声沉寂千年的低鸣何时会穿破层层岩壳直达耳膜?无人知晓,只知道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而那自脊骨炸裂开的尖锐寒意,依然冻结着两人的脊柱,让他们动弹不得。他们就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在狭窄而潮湿的地窖最深处,那盏唯一的光源——几近熄灭的马灯——投下的微光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那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沈心烛苍白的手指刚小心地拭过青铜古铃上覆满绿锈、纠缠捆锁它的暗色符文铁链。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指尖落处,指尖下冰冷粗粝的铁纹骤然亮起灼目的银线轨迹,沿着每道刻蚀凹槽迅速蜿蜒爬伸、相互连接。那银线,如同一条条灵动的蛇,在铁链上穿梭。整条铁链刹那间如一道熔铸而成、蓄满能量的闪电,其光直刺得人眼睛灼痛。
“这是什么?”沈心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紧接而至的,是穿透耳膜的嗡鸣——那绝非人间凡音所能囊括。它同时是铃体的剧烈震荡,肉眼可见高频的细微波纹自虚空中掠过古铃暗青色的金属表面,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它。也是无数灵魂同频遭受的抽打式折磨,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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