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少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葬……骨……海……”
三个字说完,少女的头猛地一歪,最后一丝生息彻底断绝。
“葬骨海……”李豫和沈心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来不及细想,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喊声。两人不敢久留,迅速隐入夜色,按照族老们指示的另一处密道入口奔去。
密室的石门在李豫和沈心烛身后悄然合拢,发出一声沉闷又冰冷的轻响,如同巨兽咽下最后一块血肉。厚重的石墙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恶意的庭院,但隔绝不了那股盘踞在虚空中的压力。阴冷、粘稠,混合着某种古老血腥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蛇群钻过石壁的缝隙,一丝丝、一缕缕渗透进来,缠绕在两人裸露的皮肤和绷紧的神经上,带来针扎般微小的刺痛。
沈心烛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袖口布料下的肌肤,力度之大几乎穿透丝帛。她强迫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密室里的空气,却仿佛吞入一口凝结千年的寒铁碎屑,冰冷刺骨。没有声音,这里寂静得如同深埋地下的墓穴,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没有路了?”沈心烛的声音干涩异常,像是喉管被砂纸打磨过。她微微转头看向身侧的同伴。摇曳的昏暗光线来自角落里几盏勉强悬浮、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细颈灯盏,只堪堪映亮了李豫侧脸紧绷的下颌线。他抿着唇,幽黑的眼底深处是两团急速凝聚、又强行按捺下的风暴,所有的警惕和计算在瞬息间扫过封闭的空间每一寸石壁——这根本不像援助的接应点,倒更像是一口布置好的铁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没有桌椅,没有任何器物。只有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壁,光洁如镜,倒映着他们如同困兽般的身影,和四周那诡谲压抑、带着腐朽气息的光晕。绝望无声蔓延,在窒息般的寂静里疯狂滋长。
就在两人心沉到谷底之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如同幽灵般飘落在这近乎凝滞的空气里,异常清晰。
“小十七啊,还是这般莽撞沉不住气。”话语内容带着长辈特有的、习惯性的责备口吻,但语气却疲惫空渺得如同自九幽深渊传来,只有骨缝里才能挤出的风响,虚弱而苍老。
李豫和沈心烛浑身一震,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角落墙壁那一整块看似毫无缝隙的巨大黑曜石猛地向内部无声陷落,石面像水波般荡漾开去,露出其后暗藏的景象。那并非他们期盼的出口,而是一个更令人心底发寒、毛骨悚然的场景。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血光扑面而来,将整个视线都染上一层不祥的猩红。在那血光凝聚的核心处,悬浮着数道干瘪枯瘦的身影,如同被遗忘已久的风干标本。他们的手脚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伸展着,身下是不断流动、交织组合变幻的庞大阵纹,流转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规则之力。这光阵在地底烙下的,是无数条几近透明、却又以无法抗拒的束缚之力深深勒入受困者皮肉的锁链!
其中几道身影极其熟悉——正是此前在李豫和沈心烛的成婚礼上,隐没在众人之后,沉默旁观的几位祖庙族老!而处在血光最为浓烈核心的位置,那道须发皆白,脸颊颧骨高耸如同刀削石刻,气息曾经如苍山般深不可测的影像,分明就是镇族太上长老中最富威名的——沈天行!
此刻他那双曾洞彻人心、看透世事的眼眸却黯淡异常,失去了所有光彩,枯槁的面皮紧紧贴合着颅骨,每一寸褶皱都写满了触目惊心的折磨与生命力被飞速吞噬的痕迹!
沈心烛的瞳孔在看清那几道身影的瞬间骤然缩紧成针尖般大小。一个荒诞绝伦却又无比残酷的念头闪电般击中她的天灵——他们本该是沈家的定海神针,是天罚雷霆的执掌者,此刻却成了被强行“供奉”在这血色祭坛之上,任人宰割的困囚!
“太师父!九叔公!”她失声惊呼,每一个字音都带着撕裂的尾音,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足下真力本能炸裂,整个人如扑火的飞蛾,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前冲去,想要将那些敬爱的长辈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止步!”一只铁钳般的手掌带着不容违逆的力量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李豫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在沈心烛脸上刺出洞来,他没有丝毫犹豫,拖拽着她急退数步,强行将她拉回那几道近在咫尺、散发着恐怖吞噬气息的猩红阵光边缘,声音低沉而急促:“心烛!冷静!你看那光链下面缠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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