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配合地抬起泪汪汪的小脸，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煊，又飞快地缩回顾安玥怀里，带着哭腔小声说：“他…他看起来好凶…像…像昨晚要抓我的坏人…”
秦煊：“……” 他张了张嘴，看着唐雪那“惊恐”的眼神和顾安玥拼命使眼色的样子，又看看顾廷琛和顾星野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语言的苍白和逻辑的崩塌。他默默地合上了那个沉重的金属箱。
傅凛看着这出闹剧，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玩味，最后化为一声低低的、充满兴味的轻笑。他优雅地将那个金光闪闪的果篮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看来两位妹妹确实需要静养。心意我送到了，医生团队就在外面，随时听候召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安玥和唐雪，尤其是唐雪那还残留着泪痕的小脸，“关于‘深红矿脉’的后续…我们改天再聊。”说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秦煊推了推眼镜，看着顾安玥，又看看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唐雪，最终只憋出几个干巴巴的字：“…注意休息。设备…我放在这里。有需要…联系。”他将那个沉重的金属箱轻轻放在地上，也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遭遇重大逻辑悖论后的凌乱。
顾廷琛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终于离开，长长舒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他走到顾安玥和唐雪面前，看着抱在一起的“姐妹俩”，眼神充满了心疼和自责：“吓到你们了。是大哥没保护好。”他蹲下身，看着唐雪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雪儿不怕，坏人被赶跑了。大哥向你保证，以后谁也别想吓到你！”
顾星野也凑过来，拍着胸脯：“对！小雪儿不怕！二哥明天就去报个散打班！练成绝世高手保护你！”
唐雪从顾安玥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演技收放自如），怯生生地点点头，小声说：“嗯…有大哥二哥在…还有姐姐…雪儿不怕了…”她说着，还依赖地往顾安玥怀里蹭了蹭。
顾安玥感受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和“妹妹”依赖的动作，身体僵硬了一瞬，心底却诡异地滑过一丝暖流，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演的。她轻轻拍了拍唐雪的背，抬头对顾廷琛和顾星野露出一个“坚强姐姐”的笑容：“大哥二哥，你们也去休息吧。雪儿就是受了惊吓，我陪着她就好。”
顾廷琛和顾星野又叮嘱了几句，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餐厅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唐雪立刻从顾安玥怀里弹开，脸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消失，恢复了深海般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惫懒。她拿起勺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那碗已经凉了的蛋羹。
顾安玥看着她这变脸速度，嘴角抽搐：“…你刚才掐我干什么？”
“提醒你入戏。”唐雪头也不抬，“反应太慢。”
顾安玥：“……” 她拄着拐杖挪回座位，看着唐雪额头上那张可笑的卡通退热贴，再看看自己肿得像馒头的脚踝，突然觉得无比心累。她拿起勺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蓝莓，低声嘟囔：“…下次能不能换个剧本？装可怜装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效就行。”唐雪咽下最后一口蛋羹，放下勺子，用左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秦煊留下的那个沉重金属箱，又看向窗外明媚得过分的阳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下午，我需要出去一趟。”
顾安玥立刻警觉：“出去？去哪？大哥刚说了要静养！而且外面…”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彼得罗夫虽然死了，但麻烦远未结束。她们俩现在一个是伤兵，一个是病号。
“处理点‘家务事’。”唐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彼得罗夫死了，但他的‘遗产’需要有人接手。混乱的真空期，会吸引更麻烦的鬣狗。”她看向顾安玥，“你的‘夜莺’身份暴露，国际刑警内部不会风平浪静。清理门户，也需要时间。”
顾安玥沉默了。她明白唐雪的意思。黑暗世界的权力更迭往往伴随着血腥的动荡。彼得罗夫留下的庞大网络和资源，就像一块滴血的鲜肉。而国际刑警内部，那些与彼得罗夫勾结的内鬼，那些对“夜莺”身份暴露不满的派系，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确实没有太多时间休养。
“你的伤…”顾安玥看向唐雪僵硬的右臂和苍白的脸。
“死不了。”唐雪站起身，动作牵扯到肩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管好你的脚。别拖后腿。”她转身，准备离开餐厅。
“等等！”顾安玥叫住她。
唐雪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那个…”顾安玥的声音有些别扭，“…牛奶鸡蛋羹…味道还行。”
唐雪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一声极轻、带着低烧沙哑的回应飘了过来：
“嗯。下次…别放糖。”
顾安玥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那碗只吃了一小半的蛋羹——她根本没放糖啊？难道…是打鸡蛋时混进去的面粉糖霜？
她再抬头时，唐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门口。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空了的碗碟上，残留着食物的余温。顾安玥看着唐雪坐过的位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肿痛的脚踝，突然觉得，这个伤痕累累、谎言交织的清晨，似乎也没那么糟糕透顶。至少…早餐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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