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的核心设备让振远矿业的重启有了实体基础，但沈知言带来的消息却给众人浇了盆冷水：“没有当年矿场的合法产权证明和运营许可文件，这些设备只能永远存放在地下。东南亚那边的矿权认定极严，缺了关键文献，我们连申请重启的资格都没有。”
林墨摩挲着设备手册的扉页，忽然注意到页脚有行极小的字迹：“案存于沪上档馆，伴《暂行办法》藏之”。“沪上档馆应该就是上海市档案馆，”陈叔凑过来看了半天，回忆道，“1985年你外公从东南亚回来，特意去了趟上海，回来时提过把重要文件存进了公家档案馆，说是比自己藏着安全。”
第二天一早，林墨带着苏哲和沈知言直奔上海市档案馆。接待他们的张馆长听说要查询八十年代东南亚矿业相关的私营企业档案，立刻调出了馆藏目录：“这类档案大多归类在‘资本主义工商业史料’中，不过1980年后的涉外私企档案开放度有限，需要具体的线索才能精准检索。”
“我们要找的是‘振远矿业’的资料，可能和《华东区国外贸易管理暂行办法》有关。”林墨报出外公留下的线索，张馆长立刻眼睛一亮：“这个办法是1949年后华东区重要的外贸法规，相关档案都集中存放在C区三号档案柜，很多私营矿企的进出口许可都和它绑定归档。”
档案室内，密集的铁柜排列如林，阳光透过高窗洒在积灰的档案盒上。苏哲按照编号找到三号柜，拉出最底层的档案盒时，一个贴着“振远矿业”标签的牛皮纸袋掉了出来。“找到了！”他兴奋地喊出声，却发现纸袋里只有几张矿场员工的工资条，根本没有产权文件。
沈知言翻看着眼下的档案目录，忽然指着一页说：“私企档案通常分直接类和间接类，工资条属于直接档案，产权证明这种核心文件，很可能和政府部门的审批材料放在一起，也就是间接档案。”他抬头看向张馆长，“请问1983年至1985年，外贸部或轻工业部关于东南亚稀土矿的审批档案在哪里？”
“那些属于政府部委的调研统计类材料，大多收录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档案资料选编》里。”张馆长将他们带到电子检索区，调出了这套大型丛书的电子版，“当年很多涉外企业的审批文件，都会作为附件编入这类资料汇编，你们可以按时间和行业筛选。”
三人轮流盯着电脑屏幕，从1983年的矿业类目开始逐条排查。苏哲突然停在一页：“这里有份《关于振远矿业稀土开采权的批复》，附件里提到了‘矿权证书编号及附图备案’！”林墨立刻点击下载，文档加载完成的瞬间，她一眼就认出附件里的附图，正是外公矿产图的完整版，图右下角盖着东南亚矿务局的红色印章。
“但这只是批复文件，没有原件怎么证明效力？”苏哲皱起眉头。张馆长却指着文件末尾的备注：“你们看这里，写着‘原件存于企业属地档案馆，附《公私合营矿业企业备案表》’。振远矿业当年在国内有协作单位，备案表应该在咱们市的档案馆里。”
赶回本市档案馆时已近黄昏，工作人员听说他们的来意，特意加班协助查询。“这类公私合营相关的档案，在‘五反’运动和民主改革的文献中很常见，”负责档案管理的李老师拉出一排档案柜，“1980年后政策松动，很多私营矿企都补了备案手续，振远矿业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好像和本地的红星机械厂有协作。”
当李老师取出1985年的《公私合营矿业企业备案表》时，林墨的心跳瞬间加速。表格首页的“企业负责人”一栏，赫然是外公的签名，附页里不仅有矿权证书的复印件，还有当年外贸部批准的稀土出口许可文件。“这份备案表有档案馆的馆藏印章，法律效力完全没问题。”李老师解释道，“当年很多私企都主动做了这类备案，就是为了保住企业的合法身份。”
走出档案馆时，夜色已浓。苏哲抱着复印好的文件，感慨道：“没想到找份文献要跑两个档案馆，还得分清什么直接档案、间接档案。”沈知言却笑着说：“这已经很顺利了，私企档案开放程度高，要是国企档案，想查都没那么容易。这些文献不仅能证明矿权，还能看出当年外公的经营思路，你看这份产销报表，他把工人福利都算进了成本，难怪能留住人。”
回到超市办公室，林墨将批复文件和备案表与矿产图、设备手册整齐地摆放在桌上。陈叔端着热茶走进来，看到完整的文献资料，眼眶湿润：“老伙计当年说‘纸比铁牢’，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有了这些，振远矿业就能名正言顺地重启了。”
林墨拿起那份矿权批复文件，指尖抚过外公的签名。她忽然明白，外公留下的不仅是设备和文献，更是一套完整的“传承密码”——矿产图指引方向，设备提供基础，而这些跨越数十年的文献，则为这份传承赋予了合法的根基。
窗外的月光照亮了桌上的文献，也照亮了林墨眼中的希望。她知道，寻找文献的这段旅程，是重启振远矿业的关键一步。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位老技工的后代，修复设备，振远矿业的传奇，就将在她的手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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