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这笔钱，让匈奴右部五个部落为了争抢物资，内斗死伤超过千人，战马损失将近三千匹。这是右部首领写给单于的求援信，被我方斥候截获，请陛下御览。”
他又展开第二卷。
“这是第二笔支出。我们用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了匈奴边境三个小部落所有的牛羊皮。这三个部落，如今已没有过冬的皮袄，只能靠我们卖给他们的粮食活命。他们的战士，已经成了我大汉斥候的向导。”
“这是第三卷……”
桑弘羊一卷一卷的念着，没有一句辩解，全是冰冷的数字。每一笔巨大的支出后面，都跟着一份从前线传回来的、极为详尽的战果情报。匈奴部落的内斗、武器质量的下降、牛羊的大量死亡……
一直站着不动的凌岳，在听到“战士成为向导”时，那恶鬼面甲下，嘴角微微勾起。
整个大殿，从开始的嘈杂，慢慢变的鸦雀无声，只剩下桑弘羊清晰的嗓音和竹简翻动的声音。龙椅之上，汉武帝敲击御案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他微微前倾着身体，眼神专注。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言官，此刻一个个都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冷汗从额角渗出。他们只看到国库的钱花出去了，却从没想过，这些钱到了草原上，竟能变成比刀剑更厉害的武器。
公孙度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
他没想到桑弘羊准备得如此周全。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公孙度再也站不住，直接从队列里冲了出来。
“巧言令色！”公孙度指着桑弘羊，唾沫横飞的大声反驳，“就算匈奴真有些损失，可我大汉国库空虚也是不争的事实！你这是在赌！用我大汉的国运在赌！”
公孙度猛的转向凌岳，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他，一步步向前逼近。
“我来问你，凌将军！你拿什么保证，这场豪赌最终能赢？万一输了，匈奴人没被你憋死，我大汉的国库先被你掏空了，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亡国之祸？！”
他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话：“你担得起吗？！”
这个问题太过诛心，直接点明了所有人最担心的地方。
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汇聚到了那个始终沉默不语、戴着恶鬼面甲的凌岳身上。
龙椅上，汉武帝重新靠回椅背，微微眯起了眼。他的视线穿过大殿，笔直的落在凌岳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显然，他也在等凌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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