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朱棣一身玄色劲装,腰悬长剑。
他站在王府冰冷的石阶上,身后是前来为他送行的王妃和世子。
清晨的寒气带着水汽,让呼出的白雾久久不散。
他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里,是山海关的方向。
“王爷,此去……万万当心。”王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首席谋士,那个身穿黑色僧袍的姚广孝,站在他的身侧。
姚广孝双手合十,低声说道:“王爷,腐肉不剜,新肌不生。”
“此去,当用雷霆手段,行霹雳心肠。”
“否则,十万溃兵便是十万祸根,非但不能为王爷所用,反会成为王爷的拖累。”
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走下石阶。
王府门外,一千名燕山卫士早已列队等候。
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铁甲,手持锋利的长槊,如同一千尊不会动弹的钢铁雕像。
甲胄的摩擦声细不可闻,只有战马偶尔喷出的响鼻打破了死寂。
这一千人,是朱棣的亲军。
是在无数次与蒙古人的血战中,百炼成钢的王牌。
朱棣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出发!”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遵命!”
一千名燕山卫士齐声应喝,声音不大,却整齐得仿佛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随即,马蹄声响起。
这支黑色的铁流缓缓驶出了北平城,朝着那片已经变成了耻辱之地的东方滚滚而去。
……
离开北平之后,队伍一路向东。
官道还算平整,但路上的景象却一天比一天破败。
第一天,他们还能看到完整的村庄和在田地里劳作的百姓。
第二天,他们看到的村庄就开始出现被烧毁的痕迹,路边的百姓脸上也带着惊恐。
到了第三天,官道之上已经看不到一个正常的行人。
有的,只是三三两两、衣衫褴褛的逃兵。
他们看到朱棣这一支军容严整的队伍,就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地就躲进了旁边的树林和荒地里。
朱棣没有下令追捕,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官道的两旁开始出现越来越多被遗弃的东西。
一杆断裂的长枪斜插在泥地里,枪头的红缨已经烂成了褐色。
一面破烂的军旗被风吹得奄奄一息。
一只满是污泥的战靴孤零零地躺在水洼中。
这些,都是耿炳文那二十万大军留下的耻辱印记。
朱棣的马从一面被丢弃的盾牌旁缓缓走过。
盾牌上那个大大的“明”字,已经被烂泥糊住了大半。
朱棣勒住了缰绳。
他身后的千人队伍也瞬间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杂音。
朱棣静静地看着那面盾牌,没有说话。
但跟在他身后的亲兵指挥使张玉,却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张玉知道自己王爷的脾气。
他越是愤怒,就越是沉默。
当他沉默到极致的时候,就意味着将有无数的人头要落地了。
继续前行。
一个被彻底洗劫过的村庄出现在了队伍的前方。
村口几具百姓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
村子里一片死寂。
屋门都被粗暴地踹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跪在一座被推倒的院墙前,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的面前是一个被打碎的瓦罐,里面洒出了一些混着泥土的黑乎乎的粮食。
朱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马鞭指了指那个老妇人。
立刻,就有一名燕山卫士翻身下马。
他从自己的马鞍上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快步走到那个老妇人的面前,将布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身边。
布袋里是军粮,是他们这些精锐自己吃的干粮。
老妇人抬起浑浊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穿着黑色盔甲的军人。
卫士没有说话,对着老妇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返回队伍。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朱棣的马鞭缓缓放下。
他看都没看那个还在发愣的老妇人,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继续走。”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所有燕山卫士都知道,王爷的怒火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危险的顶点。
……
又行了两日,永平府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离城池还有十几里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顺着风钻进了所有人的鼻子里。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味道。
有粪便的恶臭,有汗液的酸臭,有食物腐烂的馊臭,还有一种……绝望的腐朽味道。
队伍继续前进。
当他们绕过一处山丘,将永平府外的景象尽收眼底时,饶是这些身经百战、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燕山卫士,也都不由自主地勒紧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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