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全跪,只是抱拳行了个军礼,头撇在一边,不看张昺那张得意的脸。
但张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这是在这北平的地界上,不把这帮骄兵悍将的脊梁骨打断,他这个钦差就立不住威,后面的事就不好办。
“丘将军。”
张昺坐在马上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怎么?王爷病了,燕王府的规矩也都跟着病了?你是朝廷的武官,见到天子使臣,连跪…都不会了吗?”
这话一出,张玉的眼神也变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丘福猛地转过头,双眼喷火地盯着张昺:“你说什么?!”
“我说,跪下!”
张昺陡然提高声音,手里节杖一指,“本官代表的是皇上!怎么?你想抗旨?还是说,你觉得这北平城,只知有燕王,不知有皇上?!”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能压死人。
“咔咔咔!”
周围的锦衣卫和谢贵的士兵,再次把弓弩往前送了一步。那冰冷的杀气,死死锁定了丘福。
张玉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拽着丘福的胳膊,率先单膝跪地,大声喊道:“末将等,参见钦差大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边喊,一边死命地把丘福往下按。
丘福挣扎了一下,看着张玉那焦急且暗示的眼神,又看了看四周那些虎视眈眈的强弩。
他闭上了眼。
一行屈辱的浊泪,顺着这位铁打的汉子的脸颊流了下来。
“噗通!”
那个哪怕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弯过膝盖的汉子,此刻重重地跪在了北平冰冷的土地上。
“末将…参见…大人。”
这几个字,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张昺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全北平的人看看,不可一世的燕王府,这只没了牙的老虎,是怎么在他面前趴下的。
“这就是了嘛。”
张昺淡淡地说了一句,甚至没有叫起。
他一挥马鞭,对着谢贵下令:“既已接管防务,那就给本官守好了!从现在起,北平城只能进,不能出!尤其是燕王府周边,给我盯死了!要是放跑了一只苍蝇,本官拿你是问!”
“得令!”谢贵领命,脸上全是得胜后的嚣张。
“进城!去燕王府!”
张昺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丘福一眼,带着大队人马,如同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踏进了永定门。
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丘福满脸满身。
直到队伍走远了,张玉才把丘福扶起来。
“老丘…”
“别说了。”
丘福一把甩开张玉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与泪痕。他看着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燕王府。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拿这狗官的人头,给我的膝盖祭旗!”
张玉没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都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正在那座此刻看起来格外寂静的燕王府里等着他们。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忍,忍到那个“病人”醒来的那一天。
城楼上。
几个穿着便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闲汉,正倚着城墙垛子,冷眼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其中一个人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那个本子上一页已经密密麻麻记满了东西。他又添上了一笔:
【洪武二十七年春,张昺入城,夺九门防务,辱丘福于马前。燕卫忍,未乱。】
写完,他合上本子,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像游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人群,消失在了北平那纵横交错的巷子里。
半个时辰后,一只不起眼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北平城,向着辽东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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