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大军的开拔,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搅动了整个京畿。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三万京营精锐,连同大量的民夫、辎重,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城,踏上了北上抗敌的征途。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马粪以及一种混杂着亢奋与不安的凝重气息。
马凤换下那身象征宫廷秩序的青色侍卫服,穿上了一套略显宽大的低级参军制式皮甲,骑在一匹分配给他的、还算温顺的军马上,跟随在二皇子乾德义的中军行列之中。
他身形瘦小,在周围那些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军中悍卒映衬下,更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混入狼群的幼犬,引来无数或好奇、或鄙夷、或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
二皇子乾德义虽在御前亲口擢升他为“行军参军事”,但这份任命,在等级森严、论资排辈的军中,显然并未得到普遍的认同与尊重。
一个十岁的娃娃参军?
还是二殿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提拔上来的“幸进之辈”?
这在许多凭军功一刀一枪拼杀上来的将领眼中,简直是个笑话。
抵达营地后的第一次军议,便让马凤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排斥。
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冰冷的敌意。
乾德义端坐主位,龙武卫大将军及一众主要将领分列两侧,气氛肃杀。马凤作为新晋参军,位置被安排在靠近帐门、几乎听不清前方议论的末尾。
当乾德义简单地介绍了一句“此乃新任参军马凤,熟悉北疆地形,可参赞军务”时,帐内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马凤身上。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怀疑,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龙武卫大将军,那位虬髯将军,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连正眼都未曾瞧马凤一下。
其他将领也大多如此,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军议开始,讨论的是先锋部队的进军路线和粮草转运事宜。
几位将领争相发言,各抒己见,偶尔有争论,也是基于各自的军事经验。
马凤凝神静听,发现其中一位姓赵的副将提出的路线,虽然快捷,却要经过一片名为“黑风峡”的险地,那里地势复杂,极易设伏。
他想起爷爷牛天扬曾说过,黑风峡乃是古战场,多有盗匪和柔然游骑出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在众人议论稍歇时,站起身,对着主位方向躬身道:“殿下,大将军,末将以为,赵将军所提路线虽近,但黑风峡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是否可以考虑绕行北面的落鹰坡,虽然多出半日路程,但更为稳妥,且水源充足。”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军议中并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只是这次,那目光中的讥诮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赵副将更是嗤笑一声,斜眼看着马凤,语带奚落:“黄口小儿,懂得什么地势险要?本将军在边关厮杀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落鹰坡?那地方开阔倒是开阔,正好让柔然骑兵冲个痛快!纸上谈兵,贻笑大方!”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
“就是,毛都没长齐,也敢妄议军机?”
“二殿下,军中议事,岂容儿戏?”
“还是安心待在后面,看看文书算了,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帐内回荡。乾德义微微蹙眉,但并未出声制止,只是看了马凤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
马凤的小脸在火光映照下,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紧紧抿住的嘴唇,泄露了他内心的屈辱与怒火。
但他知道,在这里发作,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笑和无能。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那一刻起,他在军中的地位便彻底确定了——一个无足轻重、甚至被当做笑话看的“娃娃参军”。
乾德义似乎也默认了这种状况,并未再给予他任何实质性的权责。
所谓的“参赞军务”,变成了帮助主簿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或者计算些粮草数字。
军中真正的决策、核心的军情,他根本接触不到。
他被彻底地架空了。
那些原本还对他“探花”名头抱有几分好奇的底层军官和士卒,在得知他在军议上的“遭遇”后,也大多对他失去了兴趣,甚至在他巡视营地时,也会故意在他面前高声谈论些军中轶事,言语间不乏对“关系户”的鄙夷。
马凤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气馁,也未曾去向二皇子抱怨。
他深知,在这强者为尊的军中,想要获得尊重,靠的不是身份,更不是口舌之争,而是实打实的能力和功绩。
他不再试图融入那些将领的圈子,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
他开始利用“参军”这个身份赋予的有限自由,在营地内四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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