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源头,那片被残破祭坛、道韵彼岸花以及守泉人佝偻背影所统治的死寂区域,此刻已然成为了整个万骨窟秘境风暴酝酿的中心。空气中原本就浓郁粘稠的阴煞死气,因着数道强大气息的闯入,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如同煮沸前不断冒泡的沥青。蚀魂风的呜咽声中,开始夹杂起细微却尖锐的能量摩擦声,那是不同属性的仙元力、煞气、死魂力在无形中相互冲撞、排斥的结果。
罡煞门三修,如同三座燃烧的熔炉,炽烈的气血煞气将他们周身的灰暗都映照出了一圈模糊的红光。那持斧巨汉,名为烈罡,此刻虽因方才攻击被轻易抹除而惊疑不定,但凶悍之气未减,巨斧横在身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与守泉人,又警惕地扫视着后来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咕噜声。他身旁两名同伴,亦是肌肉贲张,煞气环绕,形成犄角之势,显然做好了随时再次爆发或防御的准备。
幽魂殿四人,则如同四团凝聚不散的阴影,周身缭绕的灰黑死气使得他们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为首的骷骨真人,干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眼眶中跳动的幽绿鬼火,闪烁着算计与贪婪的光芒。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扭曲变化的骷髅头法器,目光在祭坛、守泉人、罡煞门以及远处那名流云宗剑修身上来回扫视,阴恻恻的气息仿佛毒蛇吐信。他身后三人,气息相连,隐隐构成一个简易的合击阵法,阴冷的魂力波动引动着周遭的彼岸花都微微偏向他们。
而那名独自一人的流云宗剑修,名为凌云霄,乃是流云宗年轻一代剑道翘楚。他背负古剑,身形挺拔如松,并未因孤立无援而显丝毫怯懦。相反,他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风与剑意,将侵蚀而来的死气与煞气悄然排开。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守泉人身上,带着一种探究与凝重,似乎试图看穿那佝偻背影下的奥秘,对于另外两方势力,反而关注不多,带着一丝属于剑修的孤高与自信。
三方势力,八名真仙,彼此牵制,形成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平衡。没有人再敢轻易对祭坛出手,烈罡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但那株道韵彼岸花散发出的诱人道韵,以及守泉人身后那洼黑色水潭中隐约透出的、更加令人心悸的冥河本源气息,又如同最香甜的毒饵,吸引着他们,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让这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骷骨老鬼,你幽魂殿的耗子鼻子倒是灵光!”烈罡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如同闷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怎么,也想学老子劈了这祭坛?尽管试试,看那花瓣下次抹掉的是谁的脑袋!”他这话看似挑衅,实则也是在试探幽魂殿的态度,并点明守泉人的恐怖,试图拉拢或威慑。
骷骨真人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烈罡门主说笑了,老夫可没你那开山裂海的蛮力。此等天地奇珍,自有缘法,强求不得,说不定……静待其变,方能觅得一线生机呢?”他话中有话,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那仿佛入定般的守泉人,又瞥了一眼流云宗的凌云霄,显然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凌云霄冷哼一声,声音清越,如同剑鸣:“冥河神乳乃天地造化,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得。在此徒逞口舌之利,不如想想如何应对眼前的守泉人。”他言语直接,点明了核心矛盾,却也隐隐将自己置于“大毅力、大机缘者”的位置,傲气尽显。
三方言语交锋,各怀鬼胎,气氛愈发紧张。而隐匿在彼岸花丛深处,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韩立,则如同一个超然物外的旁观者,冷静地分析着场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烈罡有勇无谋,骷骨阴险狡诈,凌云霄孤高自信……三方互不信任,难以联手,这正是我的机会。”韩立心念电转,“守泉人维系水潭下的封印平衡,是其根本。方才烈罡攻击祭坛,引动彼岸花反击,却未让守泉人亲自出手,说明只要不直接威胁到水潭下的核心封印,守泉人便不会轻易动弹。那么,我的机会,就在于制造一个足以短暂扰乱其心神,却又不会引动其直接抹杀的‘意外’……”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那枚冰凉的冥河令上。此物能与水潭下的空间产生感应,是唯一可能绕过祭坛禁制、直接触及核心的媒介。但如何运用,时机至关重要。
就在三方势力僵持不下,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寻找对方破绽或祭坛弱点之时,异变,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
这一次,并非来自场内任何一方,而是源自……外围!
“咻——!”
一道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神魂的破空声,猛地从众人侧后方的灰暗天际传来!一道仅有手指粗细、颜色漆黑如墨、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与诅咒气息的箭矢,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宣告,以超越神识捕捉的速度,无视了空间距离,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径直射向了……那株生长在祭坛上的道韵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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