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的阴冷死寂被远远抛在身后,但那股混杂着血腥、腐朽与毒虫腥甜的邪秽气息,却仿佛烙印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初升的晨曦刺破薄雾,本该带来希望,然而眼前的柳溪镇,却如同一锅被投入滚烫石块的沸水,彻底炸开了锅!
哭嚎、尖叫、怒骂、器物破碎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乱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刚刚冲出山神庙范围的林玄三人耳膜上。镇内浓烟四起,火光映照着扭曲的人影。街道上,许多镇民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双目赤红,面容狰狞,挥舞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棍棒、锄头、甚至是燃烧的木柴——疯狂地攻击着视野内的一切活物!他们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涎水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淌下。更多的人则蜷缩在断壁残垣间,瑟瑟发抖,眼神空洞麻木,被无边的绝望吞噬。
空气中弥漫的灰黑色瘟疫邪气,因山神庙祭坛被毁而明显稀薄了许多。但那些代表精神侵蚀的“缠魂丝”状灰气,却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前所未有的活跃、狂暴!它们在混乱的人群上空疯狂扭动、交织、膨胀,颜色变得更深,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黑色雾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与恶意波动。
“精神污染…失控了!”林玄心头剧震,识海的隐痛被眼前的惨状狠狠刺了一下。“祭坛被毁,瘟疫的‘体’被削弱,但这精神污染的‘神’…失去了束缚的缰绳!人群的绝望、恐惧和混乱成了它最好的燃料!它正在…爆发!”他立刻明白了缘由,这失控的邪力如同决堤的洪水,需要一个宣泄口,而柳溪镇绝望的人群,成了天然的放大器。
“林玄!秦先生!墨离!”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穿透混乱。苏沐雨踉跄着从一条冒着黑烟的小巷冲出来。她发髻散乱,原本素净的衣裙沾满了污迹和暗红的血点(显然不是她自己的),脸上被烟灰熏得发黑,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在看到林玄三人的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巨大惊喜和难以掩饰的恐惧。“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快!快去隔离区!阿芷…阿芷她…”
“阿芷怎么了?!”林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阿芷她…出事了!”苏沐雨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言喻的惊悸,“就在你们走后不久,隔离区…突然就全乱了!好多原本只是萎靡的病人,一下子全疯了!力气大得吓人!见人就打就咬!更可怕的是,靠近他们的人,也会变得烦躁不安,甚至…也开始发狂!像是…瘟疫会传染一样!铁牛为了保护药库和阿芷…受了重伤!阿芷她…她在那个小药房里…她…她变得好可怕!”苏沐雨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无需多言!三人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拖着如死狗般被封禁的蓝蝎,在苏沐雨的指引下,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冲向镇子西北角的隔离区!
隔离区所在的晒谷场,此刻已沦为修罗场。临时搭建的草棚被掀翻、点燃,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热浪灼人。几十名陷入彻底狂乱的镇民,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在火光和浓烟中疯狂冲撞、撕打!他们赤红的双眼中只有毁灭的欲望,口中发出非人的咆哮。而在他们中间,灰黑色的“缠魂丝”邪气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疯狂地扭动、膨胀,源头正是指向晒谷场角落那间孤零零的、存放药材的小屋!
小屋的木门早已碎裂成无数木片!门口,铁牛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半跪在血泊之中!他上身赤裸,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淤伤,尤其是左肩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显然是被利器(很可能是某个发狂镇民抢夺的农具)所伤!他脸色因失血而苍白,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流下。但他仅存的右臂,却死死地挥舞着一根碗口粗、沾满血迹的断裂房梁!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沉闷的风声和铁牛自己压抑的痛哼,将几个试图冲进小屋的狂乱镇民狠狠砸退!他像一座濒临崩塌却依旧死死钉在原地的山岳,用血肉之躯筑成最后一道防线!
“铁牛!”墨离看到兄弟的惨状,目眦欲裂。
“别…别管老子!”铁牛嘶吼着,声音因剧痛和脱力而沙哑变形,充满了无尽的焦急和恐惧,“快…快进去救阿芷!那丫头…在里面…快撑不住了!她…她不对劲!很不对劲!”
林玄的心猛地一沉,根本来不及细看铁牛的伤势!他身形如风,灵巧地从铁牛身边掠过,无视那扑面而来的浓郁邪气和混乱的精神冲击,一头扎进了那如同魔窟入口般的小屋!
小屋内的景象,让林玄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狭小的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黑色“缠魂丝”邪气不再是简单的雾气,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的触手和毒蛇,疯狂地扭动、盘旋,形成一股股小型的、充满恶意的旋风!墙壁上、地面上、倒塌的药柜上,布满了无数道深深的、仿佛被野兽利爪疯狂抓挠过的痕迹!散落一地的草药迅速枯萎发黑,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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