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涧的酷烈,远超想象。
凛冽如刀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从深邃幽暗的涧口呼啸而出,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涧口两侧的悬崖峭壁,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岁月的坚冰,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青幽幽的寒光。仅仅是站在涧口边缘,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就已穿透了厚厚的御寒衣物,直刺骨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纯净到极致的冰冷死寂,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林玄、铁牛、阿芷,在向导老寒的带领下,裹紧了石震天提供的特制皮毛大氅,脸上蒙着防风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饶是如此,铁牛这般的壮汉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鬼地方,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棍!”
阿芷小脸发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她努力辨识着涧口附近稀疏的、在寒风中顽强挣扎的几株耐寒植物,试图从中找出与玄阴草相关的线索。老寒则沉默地检查着绑在腿上的冰爪和腰间的绳索,脸上那道冻疮疤痕在寒气中显得更加狰狞。
“寒气…好重。”林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识海中《素问》玉简的清辉缓缓流转,帮助他抵御着无孔不入的寒邪侵袭。他尝试将感知力探入涧内,但那股极致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屏障,极大地阻碍了他的延伸。“老寒大哥,这涧有多深?我们该如何下去?”
老寒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扫过深不见底的黑暗涧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深…没人探到底过。想下去,只有一条路。”他指了指右侧悬崖壁上一条几乎被冰层完全覆盖、极其狭窄陡峭的天然裂缝,“‘冰鬼道’。以前有不怕死的猎户和采药人走过,十去九不回。下面寒气更重,据说还有吸食热气的‘冰魄蛛’和能冻裂骨头的‘寒翼蝠’盘踞。”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林小哥,城主大人派我来,除了带路,还有句话要我带到。”
林玄目光一凝:“请讲。”
老寒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低声道:“城主说,寒鸦涧凶险异常,几位为救满城百姓甘冒奇险,他感佩于心。只是…这涧内除了玄阴草,还有一种伴生于极寒地脉的矿石,名为‘寒铁玉髓’。此物对城主修炼家传功法有大用。若诸位在寻药途中,能顺手采集一些…城主大人必有厚报,日后在黑石城,也必行方便。”
利益交换!石震天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提供的“帮助”(向导、地图、物资),果然不是无偿的!所谓的“厚报”和“行方便”,在眼下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不过是空头许诺。他真正看重的,是寒鸦涧深处可能存在的、对他个人有利的珍稀矿石!
铁牛闻言,铜铃眼一瞪:“啥?还要给他挖矿?老子是来救人的,不是给他当苦力的!”
阿芷也皱紧了小眉头,担忧地看向林玄。
林玄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早料到石震天不会那么“无私”。他淡淡问道:“寒铁玉髓…是何模样?生长在何处?与玄阴草可有关联?”
老寒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矿石碎片。那碎片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入手奇寒无比,仿佛握着一块万年寒冰,更奇异的是,其内部似乎有微弱的、如同液体流动般的冰蓝色光晕在缓缓流转。
“这就是寒铁玉髓的碎片。通常伴生于极阴寒潭附近或地脉寒气最重的冰层深处。至于玄阴草…”老寒摇摇头,“我只在传说里听过,城主也不知其具体生长地,只知必在寒气最重、最纯净之处。两者或许邻近,或许相隔甚远,全凭运气。城主的意思…是请诸位在寻药时,留意一下此物。若能得之,自是两全其美。”他将“留意”二字咬得稍重,但其中的胁迫意味不言而喻——寻药为主,但别忘了“顺手”办点私事。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地鸣谷。
与寒鸦涧的死寂冰冷不同,地鸣谷充斥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毁灭气息。巨大的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疤,两侧山崖怪石嶙峋,布满了新鲜的滑坡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脚下的大地时不时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地底翻身,震得碎石簌簌滚落。
秦越人、墨离在向导“地老鼠”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沿着谷底一条相对平缓的碎石带前行。墨离背着他的器械箱,手里拿着一个改进过的、结合了邪气罗盘与地脉能量探测功能的仪器,屏幕上数据不断跳动,指针剧烈摇摆,显示出此地能量的极端紊乱。
“秦先生,墨小哥,小心点!这地儿邪门得很!”地老鼠身材瘦小,动作却异常灵活,像只真正的老鼠在乱石间穿梭,他指着前方一处布满巨大裂缝、还在冒着丝丝热气的地面,“看那儿!‘地火喷口’!指不定啥时候就喷出一股毒烟或者岩浆!还有那些岩壁,看着结实,一震就塌!”他脸上带着谄媚又精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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