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焱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辛诚片刻,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但眼神坚定的沈青棠,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也好。那二位务必小心。我会加派人手在暗处保护……也算是监视吧,哈哈。”他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但其中的凝重并未减少。
很快,辛诚和沈青棠在几名精锐番役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这座充满诡秘与危险的地下工坊。返回柳絮胡同小院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消化着今晚的巨大冲击与收获。
回到小院,哑婆早已准备好热水、伤药和干净的衣物。她沉默地帮助沈青棠重新处理肩膀上崩裂的伤口,那狰狞的旧伤叠新伤,让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仆眼中也闪过一丝痛惜。辛诚则服下了安神定惊的汤药,靠在榻上,闭目调息,试图抚平过度耗神带来的刺痛与疲惫。
然而,他的大脑却无法真正平静下来。地宫中的爆炸、紫袍人的疯狂、祭坛下的机关兽、蒙面高手的狠辣、那枚螭龙玉佩……还有,最关键的是,那个神秘白袍文士的突然出现与出手相助。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们?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心头。
“无想心域”在药力的辅助下,再次开始低速运转,不是进行高强度的推演,而是如同梳子般,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以及过往所有的线索,细细地梳理。
老宦官陈芜鞋底的赤绛泥、青铜钥匙上的异兽纹路、西山矿洞的火药残渣与古老星图、鬼市锁老七描述的螭龙玉佩与“三爷”、“雷火机关兽”设计图上的空心圆印记、地宫平台与紫袍人试图开启的“门”、引发爆炸的“钥石”、祭坛工坊更高的完成度、蒙面人军中刚猛的武功路数、遗落的螭龙玉佩……以及,那个神秘的白袍文士。
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碰撞。突然,辛诚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金芒一闪而逝,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那白袍文士出手时,射断钟乳石的那道银光,其手法、其精准、其举重若轻的姿态,隐隐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记载吻合,那是关于前朝某个隐秘流派的描述……但这念头一闪而过,目前信息太少,难以深究。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空心人”组织本身。他回想起紫袍人关于“星轨”、“地脉”、“门扉”的狂热话语,回想起周文渊临死前那诡异空洞的眼神和“空心人”的自称,回想起那蒙面高手冰冷无情的杀戮技巧……
“不对……”辛诚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让一旁正在运功疗伤的沈青棠立刻睁开了眼睛。
“什么不对?”沈青棠问道,声音带着内力调理后的微微沙哑。
辛诚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投向桌上那枚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的螭龙玉佩:“我们之前,或许都想错了方向,至少……是想得不够深。”
曹焱和沈青棠都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具机关兽,”辛诚指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被查封的钢铁巨兽,“你们看它的传动结构,那些齿轮的啮合精度,那些管道的锻造工艺。”他详细描述了几个关键部位的细节,“如此高超且自成体系的工艺,绝非近几年能够一蹴而就,更不像是为了某一次特定的行动(比如北征)而仓促准备的。这个工坊的建立,这些技术的积累,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
他转向曹焱,目光灼灼:“曹档头可还记得,陈芜公公调阅的是哪一年的火药配方存档?”
曹焱略一思索,肯定地回答:“是洪武二十五年的存档。这一点,卷宗记录明确。”
“洪武二十五年……”辛诚缓缓重复着这个年份,眼神变得无比深邃,“那时,当今圣上尚是燕王,坐镇北平。而汉王朱高煦……彼时尚且年幼,绝无可能主导如此庞大而隐秘的计划。”
沈青棠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惊骇:“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这个‘空心人’,存在的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更要久远?他们的计划,早在洪武年间,甚至可能更早,就已经开始了?”
“不错。”辛诚重重地点头,拿起了那枚螭龙玉佩,在烛光下仔细端详,“这玉佩的雕工,是典型的洪武中后期风格,雄浑大气。而雷火机关兽的设计理念,其中蕴含的某些能量利用思路和对机械的理解,更是超前了数十年,甚至百年!这绝非仅仅依靠汉王府的资源和当代工匠所能实现。”
曹焱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你是说,这一切的背后,可能根本不是汉王主导?或者,汉王也只是……后来加入者,甚至是……被利用者?”
“汉王或许深度参与其中,但他很可能不是最初的主谋,甚至不一定是唯一的‘三爷’。”辛诚的指尖轻轻拂过玉佩上那气势汹汹的螭龙纹路,“这个组织……这个以‘空心圆’为标记,自称为‘空心人’的组织,恐怕已经像毒藤一样,在前朝甚至更早的土壤中滋生,跨越了朝代更迭,默默潜伏、经营了数十年!他们在下一盘横跨数十年的棋,而雷火机关兽,或许只是他们为了某个即将到来的‘时机’而准备的一枚重要棋子,但绝非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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