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名在靠近辛诚刚才所在区域搜查的禁卫,突然发出一声高呼:“冯公公!这里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那名禁卫从方才辛诚抽出兽皮图轴的那个书架底层角落,又摸索出了什么东西,双手捧着,快步跑到冯保面前。
冯保接过那物事,借着灯笼光仔细一看,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他缓缓举起那件东西,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响彻整个皇史宬:
“诸位都看清楚了!此物,是在这皇史宬内搜出!正是在辛诚,辛修撰,刚才逗留翻阅典籍之处!”
辛诚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冯保手中高举的,赫然是一枚羊脂白玉佩!祥云托月,温润生辉——正是他遗失的那一枚!
“此玉佩,经杂家辨认,正是嫌犯辛诚日常佩戴之物!”冯保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控,“而此物被发现之处,旁边还有这卷……奉天殿营造秘要图!人赃并获!”
“不可能!”辛诚再也无法隐匿,从书架后一步踏出,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冯公公,此玉佩在下的确曾有,但早已遗失多日!至于这奉天殿图纸,我更是一刻前才偶然发现!此事定有蹊跷!”
冯保看着突然出现的辛诚,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在此地:“辛修撰,真是巧啊。你说玉佩遗失,可有凭证?你说图纸刚发现,谁人作证?这皇史宬重地,非诏不得入,你今日在此,本就可疑!如今,你的贴身玉佩与失窃玉玺现场的机关秘图一同在此被发现,你作何解释?!”
他根本不给辛诚辩驳的机会,厉声下令:“来人!将嫌犯辛诚拿下!押送诏狱,严加审问!”
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卫立刻扑了上来。
辛诚脑中嗡嗡作响,他知道,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一个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所有可能威胁到“空心人”计划的人的毒局!玉玺失窃是假象,还是借此机会除掉他?那枚遗失的玉佩,竟然成了栽赃陷害的关键物证!
他不能束手就擒!诏狱那种地方,进去就难有生机,更何况沈青棠还在城外小屋等他,她的蛊毒未清,离不开他!
“冯公公!此事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要面见圣上!”辛诚一边后退,一边疾声喝道,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脱身之机。
“面圣?待你到了诏狱,画押认罪之后,自然有机会向陛下‘陈情’!”冯保狞笑,一挥手,“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禁卫们刀戟并举,寒光逼人。皇史宬内空间相对狭小,不利于闪转腾挪,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
辛诚心念急转,“无想心域”在危机压迫下本能运转,虽因旧伤未愈无法达到巅峰,但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制造混乱!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旁边一排书架顶端摆放的几个沉重的青铜鼎彝(古代盛酒器,常作为礼器陈列)。他脚下看似踉跄后退,实则暗中运劲,肩膀猛地撞向那排书架!
“轰隆!”
书架剧烈摇晃,顶端的青铜鼎彝轰然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将附近几个书架也带得东倒西歪,书籍卷册如同雪片般纷飞落下,瞬间阻隔了部分禁卫的路线,也引起了短暂的混乱和惊呼。
“他想跑!拦住他!”冯保气急败坏地尖叫。
趁此机会,辛诚身形一矮,如同游鱼般从两个倾倒的书架缝隙中穿过,朝着皇史宬一侧用来通风采光的高窗疾奔而去!那里,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放箭!”冯保怒吼。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辛诚的身侧钉入他身后的书架木柱之上。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体内气血因强行运劲而一阵翻涌,喉头一甜,但他强行咽下。
冲到窗边,他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合身撞向那紧闭的、糊着厚厚窗纸的楠木窗棂!
“哐啷——!”
木屑纷飞,窗棂破碎!冰冷的风雪瞬间倒灌而入!辛诚的身影随着破碎的窗框,从数丈高的皇史宬二楼直坠而下,落入下方被积雪覆盖的灌木丛中,发出一声闷响。
“追!他跑不了!传令九门紧闭,全城搜捕钦犯辛诚!”冯保冲到破窗边,看着下方雪地里那道迅速消失在一片建筑阴影中的踉跄身影,脸上满是阴冷的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雪,越下越大。
辛诚在冰冷的巷道中狂奔,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肩胛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应是刚才撞窗时受了伤。但他顾不得这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出城!找到青棠!
皇史宬内的栽赃,人证(众多禁卫和官吏)“物证”(玉佩和图纸)俱在,他已成为窃取传国玉玺的头号钦犯!这是一个死局!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死局!
“空心人”……你们终于,图穷匕见了吗?
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眼中没有绝望,只有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与决绝。风雪扑打在他脸上,如同无数冰冷的嘲弄。
这个世界,再次与他为敌。
而这一次,他将如何,以心中之“诚”,劈开这弥天大谎,于无间之中,寻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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