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焱嘴角扯出讥诮弧度:“辛大人!你可知我因紧追此案,已得罪了多少人?厂督早有暗示,此事需‘缓办’!此刻以此为由申请西行?怕是折子未到司礼监,我的乌纱就先落地了!”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怒意,“我如今自身难保,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出错?帮你?我为何要赌上身家前程?”
室内空气凝滞。
辛诚沉默片刻,缓缓道:“曹档头难处,辛某明白。但青棠命在旦夕……若曹档头肯援手,辛某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道义,辛某定义不容辞。”
曹焱盯着他,审视良久,最终摇头,语气缓了些,却依旧坚决:“辛大人,非是曹某不近人情。实是爱莫能助。无上峰明发手谕,我绝不能离京,此乃铁律,亦是保身之道。”
辛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曹焱的态度,封死了这条路。
见辛诚面色灰败,曹焱似有不忍,岔开话题道:“罢了,此事休提。说起来,近日京中倒有一桩趣闻,可供一哂。”
“趣闻?”辛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嗯,后军都督府佥事陈瀛陈将军府上,那位最小的公子,名唤陈潇的,前几日在百花楼出了好大风头。”曹焱语气轻松了些,仿佛真的在闲聊,“为争一个花魁的行首,与几个纨绔斗诗,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写得那叫一个绝妙,满堂皆惊,生生夺了魁首。”
辛诚此刻满心都是西域之行受阻和沈青棠的病情,对此等风月场上的才子佳话,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微微颔首:“是么?陈小公子倒是好才情。”
曹焱似乎也无意深谈,顺着话头道:“是啊,听说这孩子小时候多病,还有些痴症,七八岁时一场大病差点没了,没想到挺过来后,竟像开了窍般,文思泉涌,这几年在京城文坛颇有些名气了。呵呵,这世上之事,倒也奇妙。” 他这话,说得随意,仿佛只是感慨命运无常,人生奇妙。
辛诚此刻心乱如麻,对此等“奇事”并未深思,只觉是桩不错的谈资,但也仅止于此。他所有的心思,都系在榻上那个咳血的女子身上。
“确实……奇妙。”辛诚敷衍地应和了一句,旋即又将话题拉回,“曹档头,西域之行,果真再无转圜?”
曹焱斩钉截铁:“绝无可能。辛大人,还是另寻他法吧。沈姑娘之疾,曹某亦感惋惜,望早得良医。” 说罢,他起身拱手,“曹某衙中还有事务,告辞。”
送走曹焱,辛诚独自坐在雅间内,窗外夜色渐浓,他的心也如同这夜色般沉重。
曹焱的拒绝,堵上了最便捷的一条路。西域,必须去,但如何成行?凭借密查之权,或许可以调动一些资源,安排身份,但沿途安全、寻找明教旧部线索,皆是难题。
至于曹焱最后提及的那位陈将军府的公子……什么诗词夺魁,什么大病开窍,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过是他耳边掠过的一阵微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他的“无想心域”此刻全力推演的,是如何在陛下的限制下,找到安全前往西域并寻得张无忌或其传人的可行之策。
青棠痛苦的咳嗽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一声声,催人心肝。
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无论如何,西域,他去定了!
辛诚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出茶楼,融入了京城的万家灯火之中。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为了身后之人,他别无选择。
惊蛰未至,寒意仍深,但他心中的那场风暴,已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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