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黑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意识如同沉溺许久后终于浮出水面的旅人,艰难地挣扎着回归。率先感受到的,是左肩胛下方传来的一阵沉闷而持续的钝痛,以及周身无处不在的虚弱感。紧接着,是嗅觉——一股混合着淡淡草药清苦、沙漠特有干燥尘土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如同烈日下沙棘果般的独特馨香。
辛诚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以粗大原木和红柳枝搭建的屋顶,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透入,在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光柱里尘埃浮动。
他……还活着。
记忆如同碎片般逐渐拼凑——赤焰寨前的对峙,秦烈焰愤怒的剑尖,那封被篡改的信,决绝的“围魏救赵”之策,以及最后……那柄淬毒的匕首和身后惊恐的村民……
“你醒了?”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却又难掩清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辛诚微微偏过头,看见秦烈焰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中还拿着一柄小刀,似乎在削着什么果子。她依旧是那身利落的沙褐色劲装,只是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杀气,多了几分日常的慵懒与鲜活。见他看来,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凑近了些,一双英气的眸子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她问道,语气自然,仿佛照顾他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辛诚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秦烈焰立刻会意,起身从旁边的陶罐里倒了一碗温水,小心地扶起他一些,将碗沿凑到他唇边。
清凉的水液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辛诚缓了口气,声音依旧虚弱沙哑:“多……多谢秦姑娘。还……还好。” 他顿了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秦姑娘,那‘赤阳火芝’……”
秦烈焰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急切的神情,原本带着些许关切的眼神忽然一凝,随即故意板起脸,冷哼一声,将水碗不轻不重地放回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好你个小书生!”她双手叉腰,佯装怒道,“这才刚醒,魂儿都没全回来呢,就只惦记着药材?果然是中原出来的,心思花花肠子多!你昏睡这些天,嘴里可没少念叨姑娘家的名字!一会儿是什么‘青棠’,一会儿又是什么……哼,反正不止一个!说,是不是在老家还有好些个相好的?”
辛诚闻言,瞬间愣住了,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茫然,下意识地辩解:“秦姑娘何出此言?辛某……辛某心中唯有青棠一人,岂会……岂会念及他人名讳?绝无此事!”
他这副急于澄清、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认真模样,与平日里那冷静沉着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得秦烈焰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冰雪消融,春花绽放,整个房间似乎都亮堂了几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笑着摆手,眼中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光芒,“瞧把你急的。放心吧,你昏睡时,翻来覆去,满心满口念叨的,就只有‘沈青棠’三个字。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重新坐回凳子上,拿起之前削到一半的、一种西域特产的甜果,继续削着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却少了几分调侃,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柔和:“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枉费人家沈姑娘为你牵肠挂肚。”
辛诚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心中却因得知自己昏迷中依旧念着青棠而感到一丝慰藉。他知道,秦烈焰方才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缓解他刚醒来的紧张和尴尬。
“沈姑娘她……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又身中奇毒,我……”辛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与担忧。
“知道啦知道啦。”秦烈焰将削好的果子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等你好利索些,能走动了,我就带你去见我阿爹。‘赤阳火芝’的事情,最终还得他老人家点头。”
辛诚依言吃下果子,甘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带来些许力量。他感激地看了秦烈焰一眼:“多谢姑娘。”
接下来的几日,辛诚便在秦烈焰的照料下慢慢恢复。他无法剧烈活动,大部分时间只能靠在床上,或者坐在门口,看着寨子里的生活。
秦烈焰似乎对他这个来自中原的“书生”很感兴趣,时常在处理完寨务后,跑来与他闲聊。她会好奇地询问中原的风土人情,京城的繁华景象,江南的小桥流水,塞北的草原风光。
辛诚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娓娓道来。他描述京城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流,元宵灯会的璀璨;描述江南水乡的乌篷船,杏花春雨的缠绵,文人墨客的诗酒风流;描述塞外大漠的孤烟,长河落日的壮阔……
他的声音温和,叙述平实,却仿佛带着魔力,将一幅幅生动而广阔的画卷,在秦烈焰面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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