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巡抚衙门馆驿。
夜色已深,白日里处理公务的喧嚣早已散去,院落中一片寂静,唯有巡夜兵丁规律走过的脚步声,以及草丛间偶尔响起的虫鸣。
陈潇独自在房中,就着烛光审阅着关于互市榷场后续建设的文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原本应该系着那个颜色陈旧、绣工拙劣的平安符。那是他穿越至此,在冰冷权谋与宏大抱负之外,为数不多的、带着体温的慰藉。
然而,这一次,指尖却落空了。
陈潇的动作猛地一僵,低头看向腰间——空空如也。
平安符不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暴戾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不仅仅是一个平安符,那是小草笨拙而真挚的心意,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的温暖!是他内心深处不容触碰的柔软禁地!
他的脸色在烛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来人!”陈潇的声音如同结了冰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值夜的亲随闻声慌忙推门而入,还未开口询问,便被陈潇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狰狞的表情骇住了。
“搜!给本官搜!”陈潇指着门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变形,“立刻封锁整个馆驿!所有人,包括你们,都不许离开!给我一寸一寸地找!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亲随从未见过陈大人如此失态,即便是面对朝中政敌、边关危局,他也总是从容不迫,智珠在握。此刻却为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旧符如此大动干戈?
“大人,不知是丢了何物?可否描述一下……”亲随试图安抚。
“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符!上面绣着个‘安’字!”陈潇几乎是低吼出来,眼中布满血丝,“找到那个贼!本官……本官剁了他!”
最后那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意,让那亲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下,急匆匆地去传达命令,调动人手。
整个馆驿瞬间被惊醒,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兵丁、仆役全都被动员起来,在陈潇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战战兢兢地翻箱倒柜,搜索着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辛诚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披衣出来查看。当他从惊慌的仆役口中得知,陈潇如此兴师动众,竟是为了寻找一个丢失的平安符,并且放出了“剁了他”的狠话时,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他站在廊下,看着陈潇如同困兽般在院中踱步,那焦躁、暴怒、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神情,与平日那个算无遗策、沉稳如山(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陈大人判若两人。
(看来,这平安符对他而言,意义非凡。而涉及到他在意的人或物时,他的情绪竟如此容易失控,近乎偏激。) 辛诚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观察。这与他推行新政时展现出的理性与长远眼光,形成了鲜明的、甚至有些矛盾的反差。
搜索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将馆驿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陈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就在气氛几乎要凝固爆炸之时,一名在后花园草地边缘仔细搜寻的兵丁,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呼:“大人!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只见那名兵丁小心翼翼地从一片沾着夜露的草叶中,拾起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物事,正是那个平安符!
它静静地躺在兵丁的掌心,红色的布料被露水微微濡湿,那个歪歪扭扭的“安”字,在灯笼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陈潇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是抢一般将平安符夺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那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他仔细检查着,符身完好,只是沾了些许草屑和露水。
他猛地回想起来,今日清晨,他在后院进行那套“中二”晨练时,似乎有过一个大幅度的转身动作……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系带松脱,平安符悄然滑落,而他当时浑然未觉。
原来……根本没有贼。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意识到这一点,陈潇脸上那骇人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几乎虚脱般的松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与自嘲。他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平安符,仿佛握着什么绝世珍宝,久久没有言语。
周围的兵丁仆役们见状,都暗暗松了口气,悄然退下,留下陈潇一人站在原地,对着掌心的平安符,神情复杂难明。
辛诚远远看着,并未上前打扰。他只是更加确认了之前的判断。这位陈大人,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极其在意和脆弱的一面。
与此同时,天剑门后山,禁地之外。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借助着山石林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正是身着夜行衣的秦烈焰与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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