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秀秀，眨着大眼睛，小声对母亲说：“娘，那个小皇帝……才十七岁，跟哥哥差不多大呢……哥哥他，现在在哪呢？”
她无法想象皇帝是什么样子，只觉得那个年纪，应该和她的哥哥很像。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哥哥也能像那个传说中小皇帝一样厉害，至少……能平平安安的。
王氏摸了摸女儿枯黄的头发，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一家人再次沉默下来，缩在破败的窝棚里，与外面因为惊人流言而略微躁动起来的流民群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他们而言，什么皇帝，什么天命，都太过遥远。眼下最紧迫的，是下一顿饭在哪里，是奶奶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是失散的儿子和妹妹究竟身在何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在流言中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从天而降的少年皇帝，正是他们日夜牵挂、生死未卜的至亲之人——李炎。
————
怀远县城门外，流民聚集的混乱达到了顶点。
几日过去，进城寻觅活路的希望愈发渺茫。
官府只在每日清晨施舍些许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水，对于数以万计的流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滋生出越来越多的暴戾与混乱。
李老栓一家缩在他们的破窝棚里，气氛比前几天更加凝重。薛氏老太太的状况越来越差，时常陷入昏睡，偶尔清醒也只是念叨着失散的孙儿孙女。
李老栓和王氏尝试着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野菜、树皮，甚至乞讨，但收获寥寥。李秀秀乖巧地守在奶奶身边，用一块破布蘸着冷水，小心地擦拭奶奶干裂的嘴唇。
就在这时，窝棚外传来一阵粗鲁的吆喝和哭喊声。
几个穿着皂隶服色、却歪戴帽子、满脸横肉的汉子，在一个穿着绸衫、管事模样的人的带领下，正在流民中逡巡。
他们是本地一个张姓大户的家丁，仗着与县衙有些关系，时常来流民中“挑选”廉价劳力，甚至强买年轻女子。
“都听好了！张家老爷慈悲，给你们一条活路！有力气的，跟我们走，去庄子上干活，管饭！”那管事尖着嗓子喊道，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人群中扫视，尤其在那些面黄肌瘦却依稀能看出清秀轮廓的女子身上停留。
流民们一阵骚动，有人畏缩地后退，也有人抱着万一的希望往前挤。
那管事目光一扫，恰好落在了从窝棚缝隙中好奇向外张望的李秀秀脸上。
虽然满脸尘垢，衣衫破烂，但小姑娘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和尚未完全被饥饿摧垮的秀气轮廓，让他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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