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伸手接过铜牌，指尖抚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符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紧，抬头看向萧锐：“传令兵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风卷着远处工坊的打铁声传来，“叮叮当当” 的，却显得格外沉闷。
“没来得及。” 萧锐摇头，声音里满是愧疚，他抬手按了按受伤的左臂，眉头皱了皱，“阿鹰扑过去挡箭时，不小心把他的喉咙划破了，我们只来得及从他怀里摸出这块牌子。” 他说着，目光飘向远处的黑风岭，那里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眼神里满是怅然 —— 阿鹰总爱跟在他身后，背着满箭囊的箭矢，箭囊上还刻着山鹰纹样，可现在，那箭囊大概也跟着阿鹰埋进了冻土。
“阿鹰的家人，山鹰部那边安排好了吗？” 林烨握着铜牌的手紧了紧，指尖的符文硌得掌心发疼，心里想着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少年。雪粒落在铜牌上，很快融化成水，顺着符文的纹路往下淌，像在流泪。
“安排了，” 萧锐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擦掉什么，“他爹娘就他一个儿子，我已经跟部族说好了，以后他爹娘的口粮，山鹰部包了。可老巴图那边……”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黑风崖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无奈，“他没家人，就一只海东青陪着。那鹰现在还在黑风崖上盘旋，我们去了好几次，都没法把它引下来，它是在等老巴图回去啊。”
林烨沉默良久，突然抬手拍了拍萧锐的右臂，语气坚定：“等雪停了，我亲自去黑风崖看看。老巴图是为了掩护我们牺牲的，他的鹰，我们不能不管。” 他说着，心里已有了决定 —— 老巴图连遗体都没找回来，这只海东青，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寒风掠过两人的头顶，卷起几片枯草，飘向远方。
萧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动容，他伸出未受伤的右臂，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弓的老茧，与林烨的手重重相握，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指骨：“林首领，多谢。以后黑山坳有难，山鹰部必不退缩！”
夜色如墨般浸染天际时，议事堂的炉火噼啪作响，火星不时溅落在地面的粗布上，又很快熄灭。窗外的风雪更大了，“呜呜” 地刮着，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哀悼。林烨走到挂着北境地图的墙前，抬手从炭盆里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笔，在地图上重重画下一个醒目的红圈，炭粉簌簌落在桌面上，像极了坟头木碑上脱落的字迹。他指着红圈，转头看向赵铁柱与萧锐：“蛮族的补给线离黑风崖不远，他们刚打了败仗，粮草肯定也紧张，我们得趁这个时候，断了他们的后路。”
“首领，您说怎么干！” 赵铁柱猛地拍桌，掌心与木桌碰撞发出 “啪” 的脆响，震得桌上的油灯 “吱呀” 摇晃，眼里燃起斗志，他站起身，双手按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我带着惊雷队的兄弟，今晚就能出发！”
“别急。” 林烨摆手按住他，指尖轻轻按在地图上的黑风崖标记，“我们现在人少粮缺，硬拼只会白白牺牲兄弟。萧首领，” 他转头看向萧锐，眼神里带着信任，“山鹰部对黑风崖一带的地形熟悉，能不能派几个斥候，先去摸清他们的补给队路线？”
萧锐立刻点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坚定：“没问题！我让部族里最有经验的斥候去，他们熟悉黑风崖的每一条小路，明天一早就能给您消息！” 他说着，心里松了口气 —— 有了具体计划，就不用再对着牺牲兄弟的遗物发呆，就能为他们做些实事了。炉火映在他脸上，将眼底的疲惫稍稍冲淡了些。
林烨看着两人眼里的决心，握着炭笔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钢铁般的坚定：“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活下去，那就看看，究竟是谁先熬不过这个严冬。”
议事堂内，炉火跳动的光映在三个人脸上，疲惫的神情里，都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赵铁柱伸手攥了攥腰间的钢刀，萧锐抬手按了按受伤的左臂，林烨则将铜牌轻轻放在地图旁。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却再也吹不散这堂内的暖意与决心 —— 他们要带着逝去兄弟的希望，在这北境的寒冬里，拼出一条活路。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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