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那三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宿,虽然还没完全扑灭,但火势总算是控制住了。可那股子冲天的黑烟和焦糊味儿,还是罩着整个京城,像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人心里。恐慌没跟着火变小,反而变成了一种更深的不安。满大街都在传,说是有人故意放火,越传越邪乎。金吾卫和京兆府的差役到处抓人查人,气氛紧张得要命。
就在这当口儿,一场原本普普通通的曲江诗会,因为有人在后头使劲儿,变得不普通了。
诗会在曲江池边一个临水的大亭子里,水波荡漾,柳枝轻摆,本来是个挺风雅的地方。可今儿个,除了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想找机会的寒门读书人,还多了几位气派不小、眼神挺傲的中年文士。他们穿着光鲜的锦袍,围着一位脸很瘦但眼神很锐利的老者——他就是当朝宰相李林甫手下最得力的御用文人之一,崔宗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是李林甫门下懂点文墨的门客。
他们一来,原本轻松的诗会一下子平添一股说不出的压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家都懂的紧张,好多读书人说话声音都自觉压低了,眼神时不时往崔宗之那边瞟。
“李太白今儿真会来吗?”有人小声嘀咕。
“听说了吗?他昨儿在火场显灵了,引来水灭火,老百姓都叫他‘谪仙’……”
“别说了!没瞅见崔公在那儿吗?看今天这阵仗,恐怕来者不善。”
议论声中,一身青衫、看着有点累但眼神清亮的李白,在杜甫和吴指南的陪伴下,慢慢走进了亭子。他一露面,立刻成了全场焦点。佩服的、好奇的、担心的,还有来自崔宗之那边冷冰冰的打量,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李白好像没感觉似的,跟认识的文人简单点点头,就直接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望着窗外还飘着烟痕的天,像在想心事。
诗会按流程走,开头还是吟风弄月,互相唱和,但气氛总有点僵。终于,在几轮不痛不痒的诗词之后,崔宗之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开口了。声音不大,却一下子压住了场子里所有的杂音:
“今儿曲江盛会,贤才都到了,更听说谪仙李太白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他目光转向李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打量,“太白你的诗才,天下传唱,尤其是你自己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标榜自然真趣。不过呢,老夫最近重读你的大作,像《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这些,气势是够磅礴,想象也够奇妙,但里面的字句、用典,好像……很多地方不合古法、不守老规矩啊。”
他停了一下,环顾四周,看大家都屏住呼吸,才接着说:“比如《蜀道难》里‘地崩山摧壮士死’,这么惨烈的景象直接写出来,就丢了《诗经》里‘哀而不伤’的意思;再比如‘扪参历井仰胁息’,拿星宿入诗,虽然显得奇特,可跟普通人知道的差太远,恐怕就违背了圣人‘不语怪力乱神’的教导。写诗是为了表达道理,如果光顾着追求新奇惊险,不顾老规矩,那不是丢了根本,违背了诗教的传统吗?”
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讨论文学了,简直就是指着鼻子批评,冲着李白写诗的根基去了!
崔宗之身后那几个门客立马跟着帮腔:
“崔公说得太对了!《诗经》三百篇,一句话概括,就是思想纯正。李白的诗虽然奇,但太放纵,恐怕不是正道。”
“文章要为时代服务,诗歌要写现实。现在长安遭了灾,正需要安定人心的作品,李居士你却沉迷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侠幻境里,对国家百姓,有啥好处?”
“听说李居士常自比谢朓、陶渊明,可谢、陶的诗清新自然,哪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
一时间,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朝李白罩过去。杜甫一脸着急,吴指南更是攥紧了拳头,要不是场合不对,早就冲上去了。
在场的很多寒门读书人心里向着李白,可在崔宗之他们的威势和“正统”大旗面前,一时也不敢轻易开口反驳。
就在这几乎一边倒的责难气氛里,一直静静坐在窗边的李白,慢慢转过了头。他脸上没有怒气,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好像看透了一切的淡淡笑意。
他没马上站起来,而是先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口干了。酒下肚,他轻轻哈出一口气,像是把一夜的疲惫和喧嚣都吐了出去。
然后,他站起身,青衫微动,从容地走到场子中间,目光平静地看着崔宗之。
“崔公的高论,太白……不敢苟同。”他的声音清亮,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好像有种奇特的穿透力。
他没有直接引经据典反驳,而是话头一转,问道:“敢问崔公,孔子整理删定的《诗经》三百篇,里面《郑风》、《卫风》,很多写男女情爱的句子,直抒胸臆,热情奔放,这合‘古法’吗?屈原的《离骚》,上问苍天,下寻神女,用香草美人寄托深意,里面的瑰丽想象,比我写的强多了,这难道也‘违背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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