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兹伯勒警察局从未如此“热闹”过。
警车顶灯的红蓝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不断旋转的光斑，将整个警局映照得如同一个混乱的迪斯科舞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警员们行色匆匆，脚步声、对讲机的杂音和压低了声音的争吵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首属于罪案现场的、令人焦躁的交响曲。
媒体的嗅觉比警犬还要灵敏。以盖尔·韦瑟斯为首的一众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在警局门口，长枪短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试图从每一个进出的警员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杜威！杜威·莱利警长！请问这次的谋杀案是否与十五年前的伍兹伯勒惨案有关？”
“死者罗比·墨瑟和嫌疑人查理·沃克都是高中生，这是否意味着新的鬼脸杀手专门针对青少年？”
“幸存者柯比·里德和新来的转校生靡思目前情况如何？她们是否受到了惊吓？”
杜威·莱利警长被这些问题吵得头痛欲裂。他刚从高中回来，制服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试图将脑海中查理那张戴着面具的、狂热的脸孔甩出去，但无济于事。
“各位，请冷静！”他提高声音，对着面前的话筒和镜头，“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我们无可奉告。请大家给警方一些空间，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
他好不容易才从记者的包围圈中挤进警局大门，迎面就撞上了自己的妻子，盖尔·韦瑟斯。她显然是利用了“警长夫人”的特权，混了进来。
“盖尔，你……”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杜威。”盖尔抱起双臂，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我不是来给你添乱的，我是来工作的。告诉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查理的孩子，他一个人干的？”
“我们正在审讯。目前来看，是的。”杜威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绕过盖尔，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是吗？”盖尔跟在他身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为他的谎言打着节拍，“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沉迷恐怖电影的书呆子，有胆量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人？而且，我听说，现场还有另一个女孩，那个叫靡思的转校生，她从头到尾都异常冷静。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杜威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盖尔，这是警方的工作。你现在应该回家，而不是在这里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盖尔冷笑一声，“我是在帮你，杜威。你难道没发现吗？这次的鬼脸，和你以前遇到的那些都不一样。他……或者说他们，似乎对规则了如指掌，甚至……在享受这场游戏。”
杜威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盖尔和外面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开来。
他疲惫地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盖尔说得对。这次的鬼脸不一样。
尤其是那个叫靡思的女孩……她根本不是猎物，她才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猎手。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副警长朱迪·希克斯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她将咖啡放在杜威的办公桌上，神情却不像平时那样干练，反而带着一丝犹豫和担忧。
“警长，你还好吗？”
“还好。”杜威坐到椅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让他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查理那边怎么样了？”
“他什么都不肯说。”朱迪摇了摇头，“只是反复念叨着什么‘续集’、‘规则’之类的胡话。心理医生认为他可能存在严重的精神问题。”
“精神问题？”杜威冷哼一声，“我看他比谁都清醒。”
“也许吧。”朱迪的视线飘向别处，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另外……警长，技术部门刚刚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是直接发送到警局公共邮箱的。”
“内容是什么？”
朱迪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平板电脑放到了杜威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音频播放器的界面。文件名很简单，只有一个单词：“证据”。
杜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点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风声过后，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清脆女声，从平板电脑的扬声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觉得，你能抓到我吗，警长先生？”
“……你跟踪我，是因为你对我产生了兴趣，对吗？你好奇，你着迷，你甚至……有点兴奋。”
“……那么，要不要……加入我的游戏呢？”
录音的内容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杜威的心脏。
这是他和靡思在林间空地时的对话。
一字不差。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平板电脑里靡思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在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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