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路途，靡思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那种名为“尽在掌握”的感觉，像温暖的气泡包裹着她，将德里镇秋日午后的萧瑟空气都隔绝在外。她不再是被动等待保护的羔羊，她是手握缰绳的猎人，而她的猎物，是神明。
推开家门，穿过安静的客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温暖金色。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温馨，静谧。
除了，房间中央多了一个人。
潘尼怀斯就站在那里，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暗色西装，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慵懒而玩味的微笑，仿佛一位等待妻子归家的丈夫。他不需要开门，也不需要走路。他只是“在”这里，理所当然，无处不在。
她今天在学校里品尝到的那些“美味”，他显然也通过那根无形的线，一同“享用”了。
靡思的脸上绽开一个比窗外夕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她将书包随意地丢在床上，然后像献宝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纸袋。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少女独有的、撒娇般的甜蜜。
潘尼怀斯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礼物？这个词对他而言，就像是蚂蚁在讨论宇宙的边界，渺小，却又新奇得有趣。
靡思从纸袋里取出了她的“礼物”。
那是一条质地精良的黑色皮质项圈，宽度恰到好处，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不会划伤皮肤。项圈的前端，垂着一个银色的圆环，圆环上，扣着一条同样材质、细长而坚韧的皮质牵引绳。
一个为大型犬准备的项圈。或者说，为被圈养的猛兽准备的镣铐。
献给神明的，爱的枷锁。
他看着那条项圈，沉默了几秒钟。那双锐利的黄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愤怒或被冒犯的情绪，反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愉悦，如同涟漪般缓缓扩散开来。
呵……
真是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从她手中接过了项圈，修长的手指抚过微凉的皮革，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然后，他低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自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
“小靡思，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他刻意加重了“礼物”这个词的发音，“告诉我，它有什么用处？”
“这是用来……绑住你的呀。”
靡思仰着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真无邪的语气回答。她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倒映着他英俊的身影，眼尾那颗泪痣，也因此染上了几分活泼的媚色。
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试探，仿佛让一个远古邪神戴上项圈，就像是请求男友帮忙拧开一瓶汽水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绑住我？”潘尼怀斯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是我的。”靡思踮起脚尖，主动凑上前，双手大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而我，也只需要你一个就够了。”
她吐出的气息，带着少女特有的、香草冰淇淋般的甜美味道，轻轻拂过他的嘴唇。
潘尼怀斯没有动。他只是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怀里这个渺小而大胆的生物。她身上的“爱”与“占有欲”的味道，因为这个计划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纯粹。这味道，远比任何恐惧都要来得……美味。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靡思眨了眨眼睛，宣布道。
“哦？”
“我要你……假装把我抓走。”
潘尼怀斯眼中的光芒闪动了一下。
靡思没有在意他细微的反应，自顾自地解释着她的“完美剧本”：“我的那些朋友，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很可怕的秘密，但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因为他们觉得我需要被保护。”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抱怨，但眼神却冰冷得像一块逻辑缜密的芯片。
“这种保护太脆弱了，我不喜欢。所以，我要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们不得不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不得不来找我、不得不依靠我的理由。”
“而最好的理由，就是……我被那个他们所恐惧的东西，抓走了。”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非人的金色眼眸，脸上的笑容自信而笃定。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演’一场戏。你扮演邪恶的怪物，我扮演被你抓走的可怜女孩。然后，我会带着他们……来‘打败’你。”
“等他们知道，连最可怕的怪物都是我的‘男朋友’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秘密瞒着我了。他们就会明白，只有我能给他们真正的安全。他们，就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了。”
一番堪称恶魔低语的、扭曲的宣言，被她用最天真烂漫的语调说了出来。
潘尼怀斯安静地听完了她的整个计划。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窗外传来的一两声遥远的鸟鸣。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华丽，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老的莎士比亚戏剧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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