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弹指即过。
考评之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丙区药园入口处,气氛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以石磊、韩小凡、柳依依为首的数十名杂役弟子,皆屏息凝神,垂手而立,目光不时瞟向站在最前方的那道青衫身影——林枫。
林枫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巡查弟子服饰,神色平静,目光沉凝,看不出丝毫慌乱。唯有紧抿的唇角,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毅。这半月,他几乎耗尽心力,将丙区药园打理得焕然一新,更是不惜耗费自身灵力,暗中滋养了几处关键药田,使其长势远超往常。他能做的,已做到极致。
远处,数道遁光破空而来,凌厉的气息毫不掩饰。为首之人,正是面色冷峻的王执事,他身旁跟着两名气息深沉的内务殿执事,皆是炼气后期修为,面色倨傲。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三人之后,竟还有一道清冷的白色遁光,不疾不徐地跟着,遁光散去,露出苏清雪那张倾世却冰寒的容颜。
她竟也来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内门天骄,为何会参与这外门杂役区的考评?王执事眼底也闪过一丝意外与阴霾,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上前一步,对苏清雪微微拱手:“苏师侄竟也有暇来此监察,实乃丙区之幸。”
苏清雪眸光清冷,淡淡扫过在场众人,在林枫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奉师命下山历练,顺道观摩学习宗门庶务,王师叔不必在意我。”她话语虽谦,但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却让她仿佛超然于这场考评之外,又无形中成为全场焦点。
王执事干笑两声,不再多言,转身面向众人,脸色瞬间沉下:“丙区药园考评,现在开始!内务殿将逐一查验各园灵草长势、产量、损耗,以及巡查弟子履职记录!若有疏漏舞弊,严惩不贷!”
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他身后两名内务殿执事立刻上前,手持玉简、罗盘等法器,眼神锐利如鹰,开始从最近的药园查起。
考核极其严苛。不仅查看灵草数量、年份,更仔细检查土壤灵气、有无病虫害残留、甚至翻查过往记录比对。那两名执事显然得了授意,吹毛求疵,极尽刁难之能事。
“丙字三号园,凝露花叶片有瑕,记录为何未注明?”
“丁字五号,土壤灵气波动异常,巡查记录语焉不详!”
“此地有微弱虫噬痕迹,除虫不力!”
一项项或真或假的“罪状”被不断提出,记录在案。负责各园的弟子面色发白,冷汗直流。石磊气得拳头紧握,韩小凡咳嗽得更厉害,柳依依低着头,手指绞紧衣角。
王执事面无表情,眼底却掠过一丝得意。他目光扫过林枫,带着冰冷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蝼蚁。
林枫始终沉默跟随,对于各项指责,并不急于争辩,只在对方查验完毕后,才平静地出示相应的补充记录、或是引证宗门相关条例进行解释,言辞清晰,有理有据,将大部分刁难悄然化解。他这半月的心血没有白费,许多细节处的处理,甚至超出了考评标准。
两名内务殿执事越查越是心惊,他们没想到一个杂役出身的巡查弟子,竟能将事务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王执事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终于,考评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核验各园总产量与上交份额。
王执事亲自走到一片药田前,正是之前出过问题的孙胖负责的丙字三号园。他冷笑一声,取出一面宝镜状法器,对着药田一照:“据报,此园上月产量虚报,私藏灵草!待本执事以‘窥灵镜’一探便知!”
镜光扫过药田,土壤之下,隐约有几处微弱的灵光反应!孙胖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哭嚎道:“执事明鉴!是…是林枫师兄!是他逼我虚报产量,暗中克扣灵草!小人不敢不从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林枫!
石磊怒吼:“孙胖!你放屁!”
韩小凡急道:“你血口喷人!”
柳依依也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而且人证物证(看似)俱全!
王执事眼中寒光大盛,厉喝:“林枫!你还有何话可说?身为巡察,监守自盗,罪加一等!来人,拿下!”
两名内务殿执事立刻上前,强大灵压锁定林枫。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林枫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嘲讽。他看向王执事,语气平静:“王师叔这出戏,唱得可真够久的。”
他无视那逼近的灵压,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丙字三号园所有产出与上交记录,弟子皆以‘留影玉简’实时记录备份,并有药园阵法灵气波动印记为证。孙胖所言克扣之时,弟子正在十里外处理丁字区域虫害,此事石磊、韩小凡、柳依依及当日巡逻弟子皆可作证。至于这地下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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