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厂区第三号仓库内部，如同一个被拙劣伪装掩盖的、沸腾着原始欲望与暴力的熔炉。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汗臭、烟草、劣质酒精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像是金属与血腥混合的奇特味道，刺激着林枫敏锐的嗅觉。昏暗摇曳的灯光下，人影攒动，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不同程度的狂热、贪婪与冷漠。
中央的简易擂台是绝对的焦点。上面正有两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在进行着近乎野蛮的搏斗。没有太多技巧，更多的是纯粹力量的碰撞、野兽般的嘶吼，以及拳拳到肉的沉闷撞击声。每一次重击都引来周围看客疯狂的嚎叫与咒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催化到极致的暴戾情绪。
更让林枫心悸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擂台上那两人以及台下少数几个气息明显强悍的看客身上，都涌动着或强或弱的“气”！这些气大多浑浊、狂暴，缺乏章法，像是未被驯服的野兽，与凌雪那冰凝精纯的气息、顶楼那宏大混乱的能量乃至医院那冰冷审视的残留都截然不同。它们在这里被肆意地激发、对撞、消耗，成为这野蛮仪式的一部分。
这就是“品鉴会”？品鉴的是暴力，是血腥，甚至是……这些粗糙运用气的方式？
林枫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不适，将全部心神用于搜寻目标。他像一尊石像般紧贴在夹层的阴影里，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速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每一只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虑感再次攀升。人流混杂，光线昏暗，寻找一个特定特征的人谈何容易？凌雪给出的信息是否准确？那人今晚是否会来？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或者理解错了指令时，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擂台右侧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摆着几张破旧的沙发，一个穿着黑色皮衣、身形精瘦的男人独自坐在其中一张上，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对台上的搏斗毫无兴趣，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就是那只手！小指明显缺了最上面一节，而缺失的部位，被一枚造型古朴、材质特殊、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泛着暗红色泽的金属戒指所覆盖！
找到了！红戒！残缺指！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更加用力地跳动起来。但紧接着，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那男人虽然独自坐着，但他所在的区域周围，隐隐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附近的看客似乎都下意识地避开那个角落，就连几个气息彪悍、看似头目的人物，目光扫过那里时也带着明显的忌惮。
更重要的是，林枫敏锐的感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不是台下大多数人的浑浊狂暴，也并非全然的冰冷或混乱，而是一种……极度内敛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危险感！他的气凝实而晦涩，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带着一种血腥与死亡沉淀下来的味道，远比场上搏斗的那些人可怕得多！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凌雪让他来“注意”这样一个人物，其目的绝对不止是“测试”这么简单！
林枫屏住呼吸，将全部感知聚焦于那个方向。他需要听清对话，但距离较远，现场又过于嘈杂。他尝试着将体内那微弱的气流分出一丝，小心翼翼地导向双耳。
嗡——！
一瞬间，远处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冲垮他的鼓膜！各种声音被无限放大、扭曲：疯狂的叫喊、沉重的喘息、骨骼的脆响、甚至还有远处赌徒点数钞票的沙沙声……信息过载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
他闷哼一声，赶紧收敛大部分气，只保留极细微的一丝，如同调整收音机频率般，艰难地过滤着杂音，试图锁定红戒男人所在的区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中年胖子，端着两杯酒，笑眯眯地坐到了红戒男人的对面，态度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讨好。
“狼爷，您肯赏光，真是蓬荜生辉。”胖子的声音透过嘈杂，断断续续传入林枫耳中。
红戒男人——被称为狼爷——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没接酒，也没说话。
胖子似乎习以为常，自顾自压低声音道：“您要的‘货’，已经准备好了，纯度绝对保证，是从‘矿区’新出的，效果比上次那批强三成不止。您看……价钱方面？”
狼爷终于动了动，缺了一截的小指上的红戒在昏暗光线下划过一道微光。他伸出两根手指。
胖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狼爷，这……成本实在太高了，上面查得也紧，这个数……小的很难做啊……”
“要么交钱，要么……”狼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气，“……留下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胖子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赔笑：“狼爷您说笑了，就按您的意思，按您的意思！”
林枫心中巨震。“货”？“矿区”？纯度？效果？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合法交易！凌雪让他来听这个，目的是什么？这和她、和凌氏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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