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溥仪却嫌憋闷，命人开了半扇窗。冷冽的空气涌入，让他因疲惫而有些昏沉的小脑袋清醒了不少。他踮着脚，趴在巨大的辽东地图上，短胖的手指沿着奉天（沈阳）城廓划过，最终重重地点在原来奉天机器局的位置。
“这里，”他抬起头，看向被紧急召见的徐世昌和工部尚书，“不再是什么机器局了。更名为‘奉天皇家兵工厂’！划拨周边五千亩地，进行扩建！朕要它成为东方最大的兵工基地！”
徐世昌看着地图上被朱笔圈出的巨大范围，眼皮跳了跳：“皇上，五千亩……这规模是否过于庞大？且扩建所需工匠、物料、银钱……”
“庞大？”溥仪打断他，小脸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锐气，“徐师傅，你可知德国克虏伯的埃森工厂占地多少？你可知未来一场大战需要消耗多少钢铁和弹药？奉天，背靠鞍山本溪之钢，抚顺之煤，又有铁路枢纽之利，乃是天赐的军工重地！现在不大，更待何时？”
他不再给臣子反驳的机会，直接下达了一系列具体得令人咋舌的指令：
“兵工厂分设枪炮厂、弹药厂、机车车辆厂（负责制造和维修铁路机车、装甲车底盘）、精密仪器厂。枪炮厂首要任务，是在‘启明一式’基础上，研发更轻便、射速更快的骑枪和冲锋枪，以及更大口径的迫击炮和野战炮！”
“弹药厂必须实现定装弹药的完全自产，并研发钢壳子弹（以节省铜料）和预制破片炮弹！”
“机车车辆厂，要配合格物院，尽快吃透‘铁牛’装甲车的技术，着手设计下一代更可靠、更快速的型号！朕称之为……坦克！” 他直接抛出了这个超越时代的名词，不顾臣子们茫然的眼神。
“还有，”溥仪的手指移到奉天城南，“这里，依托兵工厂，规划建设奉天工业学院，聘请中外技师任教，培养我们自己的工程师和工匠！要让他们学习最新的机械、冶金、化工知识！”
这一整套布局，俨然是要将奉天打造成一个集研发、生产、教育于一体的综合性工业基地，一个真正的“东方鲁尔”！其野心和前瞻性，让徐世昌等人心惊肉跳，却又隐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
“资金、人力，朕会想办法。你们要做的，就是给朕把蓝图变成现实！遇到困难，解决困难！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溥仪的小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期工程，必须在明年开春前完成基础厂棚建设，并实现‘启明一式’步枪的迁产！”
圣旨如同巨石入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量的资源开始向关外，向奉天倾斜。詹天佑接到了死命令，京奉铁路奉天至鞍山、本溪的支线必须优先保障，所需钢轨哪怕暂时挪用主线的库存也在所不惜！
而在西苑兵工厂的试验场，改进后的“铁牛乙型”正在进行一次至关重要的越野测试。安装了渗碳齿轮的差速器、改进密封的传动系统，以及那台提升了热效率的小型蒸汽机，让这头钢铁怪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前进！”赵铁柱亲自在简陋的驾驶室里操控。
“铁牛”发出沉重的轰鸣，冒着黑烟，履带碾过松软的土路，留下深深的车辙。速度依然不快，但比之前稳健了许多。
“左转向！”
齿轮咬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两侧履带顺利实现了差速，“铁牛”笨拙却坚定地划出了一个弧线。
“好！太好了！”车外的工匠们发出欢呼。
测试继续进行，“铁牛”尝试攀爬一个缓坡。蒸汽机发出吃力的咆哮，黑烟更浓，但最终还是缓缓地爬了上去！虽然过程中传动系统依旧发热严重，但没有出现致命的故障！
“记录！爬坡角度，发动机负荷，传动系统温度！”赵铁柱兴奋地喊道。他知道，这意味着“铁牛”初步具备了在复杂地形下机动的能力！虽然距离皇上要求的“坦克”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迈向实用化的一大步！
测试结束后，赵铁柱立刻带着数据找到了动力研究所的人。
“皇上画的那个链传动和充气轮胎，用在‘铁牛’上暂时不行，太重了。但是不是可以先用在更小、更轻的车辆上？比如……运输弹药补给的小车？”赵铁柱提出了新的想法。他意识到，新技术需要载体来验证和成熟。
动力研究所的人对此很感兴趣，双方立刻开始探讨制造一种小型蒸汽动力牵引车或履带式运输车的可行性。科技的种子，一旦发芽，便会自发地寻找生长的土壤。
然而，就在这令人振奋的科技突破和宏大布局背后，资源的匮乏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
李振声的青霉素团队虽然解决了提取效率问题，但深罐发酵的规模化依旧受限于大型耐压玻璃发酵罐的制造难题。国内的玻璃工艺无法满足要求，向国外订购，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运输周期漫长，随时可能被战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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