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沾染着小高鲜血和生命温度的航拍草图,被楚风用炭笔仔细地、分毫不差地临摹在了唯一还算完整的军用地图上。原本如同浓雾般混沌的敌我态势,此刻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日军的铁壁合围并非无懈可击,在那看似严密的封锁线上,存在着几处因地形复杂、各部队结合部协调不畅而产生的、细微却致命的缝隙!
联合部队临时指挥点,气氛与之前的绝望压抑截然不同,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喷发前的躁动在弥漫。所有连级以上军官围拢在地图前,眼神灼热,呼吸粗重。
楚风的手指,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点在了地图上一个被标注为“蛇腹地”的狭窄区域。这里位于日军第四旅团与独立混成第三旅团的结合部,两侧山势陡峭,密林覆盖,大部队难以展开,因此日军在此处的兵力相对薄弱,更多的是依靠巡逻队和固定哨卡。
“这里,”楚风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就是鬼子的软肋,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云龙瞪着牛眼,死死盯着那个点,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这地方我知道!像个哑铃,两头粗中间细!只要咱们动作够快,像把锥子一样捅进去,就能把鬼子的腰给打断!”
“没错。”楚风点头,“但这把‘锥子’,必须足够锋利,足够快!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也不是歼灭多少敌人,而是——”
他的手指猛地向前一戳,越过“蛇腹地”,点在了其后大约十五里外,一个标注着“前指”的符号上!
“——打掉鬼子设在这里的扫荡前进指挥部!”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楚风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震惊了!直插敌人心脏,端掉其指挥中枢?!
方立功脸色发白,扶了扶破碎的眼镜:“团座,这……这太冒险了!就算我们能穿过‘蛇腹地’,鬼子指挥部必然守备森严,我们这点兵力,能打得下来吗?一旦被黏住,鬼子援兵从两面合围,我们可就……”
“所以才要快!要狠!要出其不意!”楚风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鬼子绝对想不到,被他们追得像兔子一样的我们,敢反过来咬他们的喉咙!这就是机会!”
他看向李云龙:“老李,穿插‘蛇腹地’,敲掉沿途哨卡,直扑鬼子指挥部,这个尖刀任务,非你独立团莫属!”
李云龙眼中凶光毕露,狞笑道:“嘿嘿,老子就喜欢干这种捅腚眼的活儿!楚胖子,你放心,老子保证把鬼子的指挥部搅个天翻地覆!”
“不,”楚风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是搅乱,是打掉!彻底打掉!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官!我要让鬼子这次扫荡,变成无头的苍蝇!”
他又看向王承柱:“柱子,你的炮,还有剩下的所有炮弹,全部加强给独立团!我要你在攻击发起时,用最猛烈的炮火,覆盖鬼子指挥部的外围阵地,为独立团打开缺口!”
王承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计算的光芒:“团座放心!柱子就是把炮管打红了,也把炮弹给您砸到鬼子的脑门上!”
“那我们呢?”358团残存的一个营长忍不住问道。
“你们,随我行动。”楚风的手指在地图上“蛇腹地”的两侧划了一下,“我们的任务是,在独立团发起攻击的同时,分别向两侧运动,做出佯动突围的架势,吸引和牵制鬼子第四旅团和第三旅团的主力!为独立团创造机会,并在他们得手后,接应他们撤退!”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心开花,两翼牵制”的险棋。尖刀部队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收益也将是颠覆性的!
“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楚风沉声问道。
“清楚了!”众人轰然应诺,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楚风猛地一挥手,“各自准备!一小时后,准时出发!此战,关乎存亡,有进无退!”
**(二) 暗夜疾行**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帷幕,缓缓笼罩了晋西北的群山。风雪似乎也识趣地小了一些,但寒意却更加刺骨。
联合部队近三百号人,如同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营地,分成三股,没入无边的黑暗。
李云龙亲自率领独立团主力以及加强的炮排,作为锋矢,直插“蛇腹地”。他们卸下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士兵们嘴里咬着木棍,防止牙齿打颤发出声响,脚上用破布包裹,尽可能减少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队伍像一条沉默的巨蟒,在密林和陡峭的山脊间快速穿行。
李云龙走在队伍最前面,他那双在夜里仿佛能发光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多年的游击经验让他对山地夜行如同家常便饭。他时而抬手示意停止,侧耳倾听远处日军巡逻队模糊的脚步声和犬吠;时而改变路线,避开可能设有诡雷或暗哨的区域。
“快!快!快!”他压低声音,不断催促着身后的队伍。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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