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8日凌晨三点,洛杉矶史密斯庄园主卧。特纳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真丝睡衣。梦中长大的爱德华站在国会山演讲台,面无表情地宣布将政敌送进精神病院,而观众席鼓掌的理查德眼里闪着食肉动物般的冷光。
伊丽莎白...他摇醒妻子,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做错了。
月光透过纱帘,在伊丽莎白淡金色的长发上流淌。她睁开蓝眼睛——多年前让他一见钟情的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睡意:因为爱德华今晚的表现?
特纳的手指深深插进头发。他早该知道妻子了解一切,这栋房子里没什么能瞒过她。我把他变成了怪物...喉结艰难滚动,他才九岁,分析威尔基时就像...就像华尔街那群秃鹫。
伊丽莎白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太平洋的浪涛在月光下泛着冷银。她沉默的姿态让特纳想起他们初次约会——1925年在洛杉矶的湖畔,她也是这样静静等他先开口。
记得小马事件吗?她突然问,爱德华其实...
在梨树下埋了蹄铁和棒球卡。特纳苦笑,他今晚告诉我了...还哭了。
伊丽莎白转身,月光描摹着她纤细的轮廓:你知道他为什么告诉你?
特纳摇头。睡衣领口被冷汗黏在锁骨上,像层蜕不下的蛇皮。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她轻轻抚摸丈夫紧绷的后颈,当你说我做错了时,他看到了父亲而不是导师。
特纳突然发抖。他想起今晚书房里,爱德华眼中稍纵即逝的柔软——就在他按住儿子小手感受心跳的时刻。那种眼神,和理查德五岁时被流浪猫抓伤却坚持收养它的神情一模一样。
上帝啊...他抓住妻子手腕,我都干了什么?他们才九岁...我每天六小时政治经济课,两小时商业案例,连睡前故事都是国会记录...
伊丽莎白从床头柜取出本相册。翻开的页面上,双胞胎三岁生日照赫然在目:理查德满脸奶油去亲弟弟,爱德华假装嫌弃却偷瞄镜头,两人眼里盛满银河般的星光。而最近的照片上,两个孩子西装革履站在议会模型前,眼神锐利如年轻猎豹。
你害怕。伊丽莎白指尖划过照片,怕他们重蹈你从底层爬出来的血路...所以用知识当盔甲武装他们。她合上相册,但盔甲太重了...会压断翅膀。
特纳望向窗外。草坪上的梨树在夜风中摇曳——爱德华偷偷哭泣的地方。他突然想起自己九岁时在贫民窟的夜晚,看着一个主妇抱着饿死的女儿让他感到害怕。生存是那时唯一的课程。
阶级坠落最可怕了...他声音哽咽,我见识过底层的人性...不能让他们经历那些。
伊丽莎白突然将丈夫的头按在自己肩窝。这个动作如此突兀,让特纳僵住——二十年来,她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保护欲。
亲爱的...她抚摸着他后脑的银丝,你从地狱带出的火把...不该烧伤想拥抱你的人。
特纳在妻子怀中颤抖。这个在董事会叱咤风云的钢铁大亨,此刻脆弱如那个贫民窟男孩。当他抬头时,窗外恰好有流星划过。
明天开始...他抹了把脸,政治经济课减半。让他们...去学骑马、野餐、和邻居孩子打棒球。
伊丽莎白微笑:我早让你这样做你就是不听啊。
那时候我觉得...特纳自嘲地摇头,感情是奢侈品。
现在呢?
现在...他看向床头柜上的小相框——爱德华上周偷偷塞给他的涂鸦,画着三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彩虹下,现在我觉得...不会爱的人,也守不住财富。
次日上午,家庭教师布朗先生震惊地看着课程表:史密斯先生,您确定?《国会议事规则》换成《小妇人》?货币银行学换成...划船?
特纳把棒球手套塞进公文包:还有问题吗?
但爱德华少爷的宪法论文...
让他写给圣诞老人吧。特纳拍拍老教师肩膀,今天带他们去海滩...堆沙堡也行,打架也行。他顿了顿,但别插手...我想看看没有指导时,他们怎么解决冲突。
当双胞胎被通知时,理查德的第一反应是摸父亲额头:您发烧了?而爱德华直接翻开《国会记录》:今天参议院要辩论...
今天你们要辩论...特纳夺过书,换上轻松语调,是先吃冰淇淋还是先游泳。
男孩们面面相觑。这种表情特纳只在商业谈判桌上见过——当对手突然撤诉时,年轻律师的茫然面孔。
我陪你们去。特纳突然说。这个决定甚至吓到了他自己。二十年来,他从未在工作日出现在海滩或公园。
阳光灿烂的圣莫尼卡海滩上,特纳看着两个儿子从拘谨到放开的全过程。起初他们像被移植的盆景般无所适从——爱德华试图用博弈论分析沙堡结构,理查德则把螃蟹当成商业对手谈判。直到当地孩子们邀请他们加入棒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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