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肮脏、弥漫着各种古怪气味的巷道,萧翠儿在一间用破木板和油毡布勉强搭成的窝棚前停下。她掀开充当门帘的破麻布,低声道:“爷爷,我回来了。”
窝棚内光线昏暗,空间狭小,仅能容身。地上铺着干草,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蜷缩在上面,身上盖着一条打满补丁的薄被。老者气息微弱,面色灰败中透着一股死气,胸口处隐隐有黑气缠绕,正是心脉受损、邪气侵体的征兆。他正是萧振。
听到孙女的声音,萧振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当他看到萧翠儿身后的韩小丫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爷爷!您别动!”萧翠儿连忙扑过去,扶住他,带着哭音道,“这位是韩仙子,是她给了我回春丹和灵石,她是好人!她还认识我师父!”
韩小丫走上前,蹲下身,神识仔细扫过萧振的身体,眉头微蹙。伤势极重,心脉近乎断绝,魔气深入脏腑,生机已如风中残烛。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意念。
“前辈……”萧振声音嘶哑干涩,他看向韩小丫,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与恳求,“多谢……前辈援手……老朽……自知大限已至……翠儿……翠儿她命苦……师父新丧,宗门抛弃……如今……只剩我这不中用的老头子……”
他剧烈喘息着,积攒着力气,浑浊的目光带着最后的期盼,死死抓住韩小丫的衣袖:“前辈……您既与马师叔有旧……求您……求您发发慈悲……照拂这孩子……给她……一条活路……老朽……九泉之下,也感念您的大恩……”
他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这番话,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执拗地望着韩小丫。
“爷爷!爷爷!”萧翠儿哭喊着。
韩小丫连忙反手握住萧振冰凉的手,一股精纯的灵力渡入,暂时稳住他即将溃散的心神,声音清晰而肯定:“老人家放心。马师叔于我有旧,翠儿既是他的弟子,我必不会置之不理。只要我韩小丫在世一日,必护她周全,引她道途。”
这句话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萧振涣散的眼神猛地亮了一下,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轻微、如释重负的叹息。他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那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与安详。
“爷爷——!”萧翠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伏在萧振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放声痛哭。
窝棚外,坊市的喧嚣隐隐传来,更衬得这方寸之地的悲恸如此寂静与绝望。
韩小丫静静站立,看着痛哭的萧翠儿和已然逝去的萧振,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和对命运无常的慨叹。
待萧翠儿哭声稍歇,变为低低的抽泣时,韩小丫才开口道:“让你爷爷入土为安吧。”
她在坊市外围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山坡,亲手以金系法术开辟了一个墓穴,将萧振安葬。没有立碑,只在坟前种下了一棵小松树以为标记。
萧翠儿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抹干眼泪,站起身。
“前辈……”萧翠儿看向韩小丫,深深一拜,“翠儿多谢前辈安葬爷爷之大恩。前辈承诺,翠儿铭记于心,此生愿追随前辈,侍奉左右,绝无二心!”
韩小丫看着她,点了点头:“起来吧。既跟了我,有些话需说在前头。道途艰险,资质虽佳,亦需勤勉不辍。我能予你庇护与指引,但路终需你自己走。”
“翠儿明白!定不负前辈期望!”萧翠儿语气坚定。
“你先随我回坊市住处。”韩小丫道,“我还有些事情需处理。”
她带着萧翠儿回到了自己在坊市内临时租住的一间小院。安顿好萧翠儿后,她才动身前往流云阁,办理那枚筑基丹的委托拍卖手续。
流云阁的管事听闻是筑基丹,态度极为热情恭敬,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双方约定,三日后拍卖会开始,韩小丫可凭信物前来。
做完这一切,韩小丫回到小院。萧翠儿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了一身韩小丫给的素净青衣,虽然依旧瘦弱,但眉宇间的灵秀之气却遮掩不住。她正乖巧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见到韩小丫回来,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三日后,坊市有场拍卖会,我需前往。你便留在此处,安心修炼,无事不要外出。”韩小丫吩咐道。带着一个刚收留的、可能与黄枫谷有牵扯的小姑娘去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风险太大。
“是,前辈。”萧翠儿乖巧应下。
“不要叫我前辈,叫我师兄,额……师姐吧,你师父对我有帮助之恩,咱们可以同辈相交。”韩小丫不太习惯别人叫自己前辈。
“这如何使得,高一个大境界,都是称为前辈的”萧翠儿惶恐不安到。
“没事,就这么定了。”韩小丫摆摆手道。
“是,师姐。”这一声师姐出口,萧翠儿心中的惶恐和伤痛好像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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